乐小义提在嗓子眼的心没能放下去,她愣愣地看着左云琴,头皮发麻的同时,心跳也越来越快。
左云琴看向她的目光太陌生,仿佛此时站在眼前的,只是一个与她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乐小义或许可以解释,是因为这一魂一魄被取走的时候,没有见过她,所以它们不知道乐小义是左云琴的女儿。
她也可以解释,这一魂一魄或许不掌管记忆,所以它们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可不管她脑海中浮现出多少个看似合理的解释,都压不下她的不安。
乐小义紧抿着唇,朝左云琴迈了一步,刚想出声,那模模糊糊只有一层虚影的女人忽然朝她笑了笑。
一时间,乐小义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
那个笑容是陌生的,戏谑且傲慢,是温柔如左云琴不会露出的笑容。
乐小义心跳如鼓,同时也心乱如麻。
她想到了药尊者说的傀儡术,仿佛有一盆凉水当头泼在她的脑门上,让她险些晕厥过去。
她忍着心慌,咬牙唤了声:“娘,您……认得我吗?”
左云琴不说话,只是无声地笑,笑得瘆人。
乐小义退后一步,感觉这一幕分外诡异。
可不等乐小义再有多的动作,左云琴一步迈出,须臾即至乐小义眼前,然后探出一只手,轻飘飘地捏住乐小义的喉咙,将她提起来。
乐小义挣扎起来,内心沉痛的同时,还觉得格外荒唐,明明左云琴是她的娘亲,却在尉迟氏的诡计胁迫下,要亲手杀死她。
而她又不能用之前对付墨尘洹的方式对待左云琴,一旦她抹除了左云琴这一部分魂魄,剑神宗躺着的左云琴的肉身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尉迟氏,鬼道宗。
仇恨喧嚣,无休无止。
乐小义被扼住喉咙,整个人沉入痛苦的深渊中难以自拔,她双手捧住左云琴的手腕,试图挣脱钳制,可左云琴魂魄的修为远高于她,哪怕只有一魂一魄,也不是乐小义能抗衡的。
明明魂魄不该有窒息的感觉,乐小义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切身体会到无法呼吸的痛苦。
“娘……”乐小义喃喃道,脸色煞白一片,“我是,小义啊。”
这话一落,左云
琴动作稍顿,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被乐小义分毫不落地捕捉。
可这挣扎只短短须臾,随后左云琴再也听不见乐小义的声音,不管乐小义如何挣扎,她都要将乐小义置于死地。
乐小义注意到了,方才左云琴眼瞳挣扎的一瞬间,她眉心的符印也亮了起来。
一定是那古怪的符文作怪!
乐小义稳住心神,一边抵挡左云琴,一边思考破除那枚符印的办法。
她一凝神,身后便聚起一簇金色的光点。
在她的识海中,鸿蒙剑心拥有显现的形态,那金光在乐小义身后聚成一把寸长的小剑,锃一声响,飞扑出去,钉向左云琴的眉心。
叮——
一声轻响,乐小义眼露惊讶,小剑被弹开了。
那枚符印却毫无损伤的痕迹。
乐小义顾及左云琴的安危,无法完全发挥出鸿蒙剑心的实力,而在左云琴魂魄中种下符印的却是自身为溯源境高手的尉迟霁。
乐小义怒目圆睁,她想不到别的办法,难道只能这样坐以待毙,被自己的娘亲亲手杀死吗?
若她今日死了,往后有朝一日,左云琴能醒过来,她怎么能承受?
乐小义既悲且痛,可她对此毫无办法,连受永夜兽眼加持的鸿蒙剑心都碎不了那个符,她能怎么办呢?
在乐小义的脖子即将被拧断的瞬间,一股滚烫的气息从胸前涌入,灌进乐小义的识海。
乐小义一抬眼,就看见一个“卍”字佛印划破虚空,印入左云琴的天灵。
诡异的符印轰然破碎,左云琴掐乐小义喉咙的动作猛然顿住,眼神震惊慌乱,乐小义目瞪口呆。
是哪位高人相助?
这样想着,左云琴飞快离开乐小义的身体,乐小义肉身一震,猛然回魂,第一时间低喝:“娘!进魂瓶,我们一起回去!”
一室寂静,乐小义看着毫无动静的魂瓶,内心非常焦急慌张,难道刚才那一瞬间,左云琴就跑走了吗?
这可怎生是好?
乐小义在暗室中踱步,再等了一会儿,又唤:“娘!别担心,也不要害怕,跟我回去好吗?求你了!”
乐小义很担心,更多的是恐惧,如果魂瓶再无动静,她该怎么办呢?
如果左云琴跑走了,她要到何处去寻?
就在乐小义六神无主,将下决定离开暗室,出去碰碰运气的时候,魂瓶终于亮起一点朦胧的白光。
乐小义大喜过望,眼眶蓦地红了。
她飞快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拧好魂瓶,将其收入胸前的衣兜。
罢了,乐小义原路返回,快步登上与暗室相连的石阶,回到书房。
一转身,门口黑压压一片晃动的黑影,鬼道宗的增援来了。
胸前印纹解开,一层黑色雾气悄无声息地笼罩了乐小义的身体,借由黑雾与夜色的遮掩,乐小义在这些援兵眼皮底下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