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乐小义和周云衫的谈话没有持续很久,周云衫将需嘱托的都说了,与乐小义一起从书房出来,周泠枫先前显然已经知道了周云衫待会儿离开要去哪里,所以她才哭红了双眼。
她试图劝周云衫不要走,拉着周云衫的衣袖:“爹,我们去求祖父,他会帮我们的,你不要一个人去擒龙帮。”
周氏祖宅的周堂原来是周云衫的父亲,可哪怕周泠枫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云衫仍没有改变主意,他揉了揉周泠枫的脑袋,微笑着说:“小枫,你还小,许多事不明白,有些问题,并不是舔着脸去求人就能解决的。”
“可那是祖父呀,我们是亲人。”周泠枫泪眼朦胧,不放弃地争辩着。
周云衫默然,眼底尽是叹息之色。
“你不要这么悲观,为父与你那么多,只不过是未雨绸缪。”他笑了笑,看不出丝毫勉强,哪怕他即将去的地方是龙潭虎穴,可能一去不返,但他的态度仍然从容,“你在镖局要听易姑娘的话,若她带你走,你就走,不要回头。”
周泠枫哭得更凶了,死死抓着周云衫的衣角不撒手,乐小义于心不忍,却对此束手无策。
最后,林言寿实在看不过,周云衫后颈挨了一下,两眼一闭晕过去。
周云衫眼睛也微微发红,可他到底不是再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年纪,许多事都需压在心里,再不舍,该了结的恩怨始终要有人去面对。
林言寿将周泠枫交给乐小义,然后去了趟后院,做了一番安排,让几个镖头带着镖局弟子连夜出城,去别的地方暂时躲避一阵子。
镖局弟子们难免惊慌,但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南阳镖局里有不少弟子是周泠枫这些年收养的孩子,所以镖局里他们都无条件地宠爱着周泠枫,大家都是一条心,对镖局足够信任,不管林言寿说什么,他们都会照做。
安顿好了镖局的镖师和弟子们,石三跟着林言寿从后院走来,他已经知道周云衫即将前往擒龙帮,并将周泠枫托付给乐小义,让乐小义带她去周氏祖宅。
“让我跟小师妹一起,我保护她。”石三为人憨直,但在周泠枫的事上,他比谁都上心。
他拒绝跟随别的镖局弟子一起转移,周泠枫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周云衫没说不允,算是默认了。
水阳城东十里之外,东台山周氏老宅后花园,两名老者在树下弈棋。
其中一位黑衣老者落子,另一方局危,落棋者一声哼笑:“老匹夫,怎么多年不见,你的棋艺退步如此迅速?今日你找老夫来,恐怕根本不是为了下棋吧。”
坐在棋盘另一方的周氏老家主周堂对其人所言充耳不闻,捻起一枚棋子在手,却久久难以决断。
片刻后,棋子脱手,跌在棋盘上,将原本整整齐齐的黑白棋子全敲散了。
心神不定,神情黯然。
方才嘲笑他的人便不说话了,沉默片刻,他喟然一叹:“你说你这是何苦呢?骨肉至亲,什么坎儿过不去?再说小枫她娘已经故去那么多年,逝者已矣,何故还揪着人家出身不放?”
“你们啊,都倔,不然怎么能是父子呢?一个不肯认错,一个不肯服软,为了个屁大的事情闹了那么多年,你该知道云衫若去擒龙帮,必定九死一生,还不动如山?”
“老匹夫,他可是你的儿子,今日你若说一声要和尉迟氏翻脸,我这把老骨头便也豁出去同你走这一遭,怎么样?敢不敢?”黑衣老者絮絮叨叨,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劝了半天,对面的人居然一个吭声都没有。
那老者把手里的棋子一扔,隐有些薄怒:“去或不去,你倒是说句话呀?”
“那可是尉迟氏。”周堂长眉一抖,神态彷徨。
“呵,尉迟氏。”黑衣老者重复一句,嘴角勾起的笑容颇为狰狞,“尉迟氏这些年做了多少孽?他们真当我们这些老骨头都瞎了不成?比起玄天宫的真小人,老子更恨尉迟氏的伪君子!”
光是骂了一句还不解气,黑衣老者怒冲冲地劈出一道掌风,哗一声响,院内几棵树接连倒塌,更远的一处池塘嘭一声掀起几丈高的水浪,塘里游鱼炸得满天飞,在空中悬了一息,又落回去,哗啦啦下起一片荷叶雨。
周宅的下人一个个惊慌失措,忙不迭赶去池塘边收拾残局。
“你能不能别每次来都搞破坏?”周堂眉头一蹙,脸色发青,“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这是借机故意炫耀你的铁掌又有精进!”
黑衣老者啧了声,一脸被发现了真相的无赖样,他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子,哼道:“到底去不去?”
周堂胸口起伏两下,用力倒了一口气,道:“去!”
擒龙帮位在水阳城北侧枭龙山,帮主李擒龙多年前来水阳落草,占山为王,一晃就是一百多年。
如今擒龙帮的势力已经遍布整个岳州,水阳作为擒龙帮发家之地,驻扎于此的自然是整个擒龙帮最精锐的力量。
只不过,以往喧声鼎沸的擒龙帮这两天的气氛非常诡异。
李擒龙唯一的儿子李呈昨天夜里死了,死于玄天宫姬玉泫之手。
水阳城谁不知道,李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