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院杂役领着乐小义走进一座独楼,一楼厅中无人,杂役在楼梯处停下脚步,惧怕地看了一眼楼上,没有抬步,而是转身朝乐小义一拜“南院执事在二楼书房,走廊尽头左边那一间便是,我等杂役不得叨扰,还请师姐自行前往。”
乐小义眉梢轻挑,但也没说什么,道了一声“有劳”便自行走上木阶。
她放轻脚步朝楼上去,依言找到了走廊尽头左侧的书房,在门前驻足,正要抬手敲门,便听门内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
乐小义便推开屋门,屋内右侧墙上有一排壁柜,壁柜前一方矮几,左侧则挂着一章山清水秀的山河图。
此时山河图下坐着一位道人,模样看起来四五十岁,黑发中夹杂着些许银丝,用发冠绾起,肤色略暗,脸方额阔,浓眉星目,鼻梁高挺,络腮胡,两道法令纹让他本就漠然的脸色看起来更加严肃。
只是,那道人只得一只独臂,右侧的衣袖垂在身侧,内里空荡荡的。
乐小义来时,他正垂眸,半耷的眼眸凝视着横在膝头的剑,那剑通体玄黑,锋芒内敛,窗棂处投来的日光落在剑身上,竟沉沉地陷了进去。
道人轻抚剑身,左手并起两指掠过剑脊,眸色沉沉,听闻房门处的声响,头也不抬地道了声“坐。”
整间屋子,除了矮几后有一张坐垫可以坐人,余下便只等道人身前那片空地了。
乐小义面无惧色,沉稳地走进书房,行至空地中间,先拱手躬身行了晚辈礼,随后并不犹豫,抖了抖衣摆,就盘腿坐下了。
“善剑?”道人又开口,字句精简,无一字多余。
他的声音晦暗深沉,有种历经岁月的沧桑感,乐小义坐在他面前,竟觉一股暮气扑面而来。
乐小义的心跟着朝下落了落,她稳住心神,回答“略知一二。”
道人将目光从膝头玄剑上收回,掀起眼睑瞥了乐小义一眼“几时始练剑?”
乐小义目露回忆之色,垂眸应道“八岁。”
她今年二十三,执剑已有十五年。
“因何执剑?”
“心悦之。”道人问一句,乐小义答一句,亦是言简意赅。
“可有宏愿?”
“无大志,仅小愿矣。”
道人闻言,灰蒙蒙的眼瞳中忽聚了些神光,沉吟数息,才问“尔愿为何?”
乐小义也在此时抬眸,直直看着道人幽深的眼眸,字字清晰地回答“护吾心悦之人。”
那日重逢,姬玉泫在夜色下朦胧的笑眼掠过乐小义心尖,柔和了她的眉眼。
道人木然的脸孔松动些许,冷锐的唇角牵了牵,似是勾起了一抹讥嘲,但他最终没笑出来,眼睑垂落时,冷冷地说道“南三阁还有几间空房,生活所需稍后会有外院弟子送过去。”
乐小义便起身,道了句“弟子告退”后,转身离开书房。走时小心地带上了屋门,将道人佝偻的侧影锁在狭窄的门缝里。
南院的执事性子似有些古怪,先前来时路遇的师兄也不寻常。
乐小义心里越发惊疑,她从独楼出来,在南院里绕了几圈才找到南三阁的楼牌,有人居住的厢房门口都挂着写了名字的小竹牌。
她楼上楼下随便走了走,看了看,见楼上的五间厢房住了三人,楼下两人。
路过其中一间有人的厢房时,乐小义脚步顿了顿,扫了眼那门上的名牌左诗萱。
姓左,不知是不是左氏世家那个左。
姬千城与她说起她的父亲时,曾提到左氏家族,说乐君皓曾和左氏一女有姻亲,后来两人却因故没在一起。
乐小义转开眼,又继续往下看。
小楼一层东侧角落里连着两间空房,乐小义便挑了最里边那一间环境清静的,推门走进去。
屋子不大,却胜在干净,床铺、书桌、衣柜等陈设一应俱全,门窗也都完好,房门开合时无太大声响。书桌上平放着一枚空竹牌,乐小义便自己取了只笔,倒水研墨,在竹牌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她拿了竹牌去门外挂好,便有外院弟子寻了来,将两套外门弟子衣衫交给乐小义。
乐小义就此在南三阁住下来,南院弟子似乎都非常勤于修炼,懒得管外界闲事,除了乐小义来报道时途中偶遇的男弟子和独楼内看剑的执事,她一整天都没见到第三个人。
晚上乐小义没去往日练剑的树林,就待在南院,傍晚时手执寒铁剑在院内练了练基础的招式,夜里在房中打坐修炼,这样一连过了两天,她居然还是没有碰见其他南院弟子,连与她同住南三阁的师兄师姐也不曾现身。
她就像一个人住在这偌大的南院里,除了每日入院洒扫的杂役,硬是没碰上一个活人,自然也没有人理会院里多出来的乐小义。
乐小义曾私下向杂役打听过南院的事情,结果杂役被骇得脸色煞白,除了告知乐小义南院执事名叫柳清风外,旁的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乐小义看着他的模样甚至觉得自己过分,便不再问了。
那暮气沉沉的道人,倒有一个风雅好听的名字。
如此几天,乐小义也看开了,不再独独待在南院,开始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除开日常修炼,还恢复了每日傍晚去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