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润之老先生真心觉得, 孙主任这是舒坦日子过久了, 是不是忘记他陈某人当年面对全国数十所高校挖人时, 那谈笑风生、临危不惧的架势了?
他当初不仅粉碎了那些高校挖人的阴谋, 还耍了一手极为高明的反挖人。
可问题是, 面对孙主任, 陈润之老先生的锄头真心挥不下去。
不是他挖人的技术退化了, 而是他看不上地矿系那些所谓的人才。
那些人辛辛苦苦搞了这么多年的地质, 把自个儿活得和个古生物一样,结果到了手底下见真章的时候, 还不如苏娇杨这个半路出家的血外行。
挖来这样的人才有什么用?看大门吗!
可孙主任都挖人挖到他面前了, 陈润之老先生实在忍不下这口心头火气, 遂道:“老孙啊, 你来我们数学系挖人,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了?”
“当初你说需要懂数学的人去帮忙做点项目研究的时候,我可是二话不说就把小苏给你推荐过去了,现在你怎么能动这种歪心思?找人帮忙可以,你还想挖人?你的良心去哪儿了?”
孙主任同陈润之老先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 他也不憷陈润之老先生那狗脾气,当场就怼了过去, “我的良心不是早就被你给吃了吗?当初小苏同我们做东北油田的项目时,多么精神的一个人?你看看这才多久?”
“东北油田的项目是上一个年末做的,这个年还差五六十天呢!一共不到一年的时间, 小苏就被你们数学系折腾成了这样, 你还好意思拴着小苏不放?”
“再说了, 小苏在你们数学系是什么职称?她要是愿意到我们地矿系,我破格给她申请教授职称!别的不说,就凭那个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和石油勘探开发预测模拟的成果,她就是我们地矿系的座上宾。我们地矿系能给的,你们数学系能给吗?”
陈润之老先生被噎得不清,气道:“小苏在我们数学系的职称虽然没有提上去,但她一直享受的都是教授职称的待遇,这点财务部的人心里都清楚,每个月去领工资的时候,小苏的工资单都是我们系里最多的,你说我们给的待遇好不好?”
“你拿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和那个给石油系统做出来的成果说事,怎么就不想想,小苏在数学系做出来的两个成果都不比你说的差?她先证明了黑德尔猜想,将普林斯顿帕克诈骗集团那丑陋的外表揭穿开来,后面又揭开了霍达猜想的神秘面纱……这样一个人才,放到你们地矿系才是真的埋没!”
“况且,你搁不要脸皮的老东西,你说这么多有用吗?关键还是得看小苏愿不愿意去。小苏就在这儿,你问她的意见,如果她同意,我绝对不拦着。”
孙主任目光炯炯地看向苏娇杨。
陈润之老先生同样也冲着苏娇杨瞅了过去。
顶着这两位大佬的目光,苏娇杨艰难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她说话都有些许结巴了,“陈……陈主任,我想去地矿系待一段时间。当然,我不是说跑去地矿系任职了,而是去地矿系做一些简单的工作,调剂一下大脑,也缓解一下我的精神压力。”
“自从开始攻坚这个发展经济学的项目开始,我就一直没休息过,除去给学生上课和改作业的时间,我天天都在发展经济学这一亩三分地上拧巴。要是再拧巴不出点东西来,我怕我的精神会崩溃掉。”
“我去地矿系转转,将之前我推导出来的那个石油勘探开发预测模型给做个了结,也试着转移一下注意力。我会继续坚持下去,直到下学期开学,如果到下学期开学的时候,我还是没能找到突破发展经济学的关键点,我就真得把这个课题给搁置一下了,我不能吊死在这根歪脖树上。”
陈润之老先生松了口气,摆手道:“你去吧,你的状态确实不好,我能看出来,地矿系那边的研究项目简单,你去拿着他们的项目试试手,好给自己涨点儿信心。”
孙主任:“……”算了算了,能挖到人就实属不易了,哪怕只是挖到一个临时工,被陈润之怼就怼几句吧,顶多就是耳朵里难听些,难不成还会掉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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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发展经济学的问题困扰了这么久,苏娇杨有些心焦。
原先的她能将科研当成工作来做,该上班的时候上班,该休息的时候休息,尽量不熬夜,每天还能抽出固定的时间去锻炼身体,可现在呢?
发展经济学为她带来的焦虑太严重了,苏娇杨先是舍弃了睡眠,熬夜变成家常便饭,后来又放弃了锻炼,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到了发展经济学上,可结果并不乐观。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给自己织了一个巨大的、密不透风的茧,有心破除开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因为这份焦虑,苏娇杨心中生出了迷茫。
可能是之前证明黑德尔猜想与霍达猜想的时候,她走的太顺太轻松,这使得她在面临问题时,失去了‘缠’与‘熬’的斗志,别人攻克一个问题,可能需要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甚至需要坐一辈子的冷板凳,可她攻克那些问题时,只用了数月的时间。
道理都明白,可这能让她减缓心里的焦躁吗?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