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阿眸却在外面忍不住问季嬷嬷:“嬷嬷, 刚刚跟公子来作客的那位, 是谁啊?”
季嬷嬷想着让阿眸老实点, 便道:“是当今首辅大人。你可别去搅扰了客人。”
居然这样大的来头?那就是很有权势的男人。对这类男人,阿眸最没有好感。
她忽然又反应过来,首辅?那不就是陆莳兰以前那位订过亲的未婚夫?她将唇咬得更紧, 低着头不说话。
“阿眸,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呢?”季嬷嬷便看看她。季嬷嬷其实也是疼阿眸的, 但就是这小丫头太叫人不省心。
“瞧嬷嬷说的?我能打什么主意?当然都是为着公子好了。”阿眸回一句嘴,便转身往厨房去了。
***
屋里,是一阵沉默。陆莳兰不免再次确认:
“首辅不是说, 我们……解除婚约?我继续以我哥的身份生活。”
按理说, 首辅便不该再找她的。如果他上回的话作数。
霍宁珘眉峰略挑,看着陆莳兰那张写满困惑的脸蛋,道:“是解除婚约, 但总还是友人罢?”他声音微沉几分:“还是说……陆御史的意思是, 解除婚约, 我们就连朋友都不做了,做仇人?”
陆莳兰被噎了一下,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首辅, 她怎会想要和霍宁珘做仇人,依然能有交往, 是最好不过!便道:“当然不是,我自是希望能与首辅做朋友。”
料到她会这样回答, 霍宁珘便问:“所以,我现在,便是拿对待同性友人的态度,来对待你。这不是陆御史要的?”
“……”陆莳兰一时答不出话。是她要的,但又不大对。
的确,从前在国子监,多的是两个同窗执手夜谈,抵足而眠,还曾有史载兄弟“食则同器,寝则同床”,但那都是真正的男人之间。
哪怕陆莳兰的确跟霍宁珘说过,她这辈子没再打算回复为女子身份,她也很难做到那地步。
霍宁珘已坐到一旁的圈椅中,侧首看她,道:“当你是陆槿若,我才会在此。若你是陆莳兰,我又岂会随意进姑娘家的闺房?”
只要霍宁珘愿意,他的声音,总是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陆莳兰想着霍宁珘在外的风评,的确,京中这样多的大家闺秀,都是女子追着他跑,没有听说他对哪家姑娘有过追求举动的。
霍宁珘明确给了她选择,要么回复女儿身,做夫妻。要么继续做男人,那就做好兄弟。
陆莳兰知道,不履行婚约就算了。若是连朋友也不做,那就真的会与首辅结怨!
陆莳兰便笑着道:“首辅,您说得是,方才的确是下官反应太过。”
朋友参观参观她的房间,的确不应太惊讶。要做男人,又始终还记得自己是女人,骨子里还是记得男女有别。这样很容易破出破绽。
“可借宿……”陆莳兰看了看霍宁珘,“首辅以后还是不要逗人的好?”
霍宁珘看着陆莳兰的表情,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不要突然转眸,用她那双天生带着几分勾人的桃花眼瞟人的好。
霍宁珘道:“这怎么就是逗你了?你既然要做个男子,以后未必不会遇到别的男人提出诸如同室而眠的事。我问你,若是遇到皇上,寿王这样的高位者,一定要与你同宿怎么办?你是个男人,是个臣子,以什么立场拒绝?”
在霍宁珘看来,陆莳兰虽然被陆伯爷安排扮成男子,但她的经历还是单纯,在南京国子监时遇到个好老师,被保护得很好。到陕西只是遇到些小困难,总体也算顺风顺水,毕竟还稚嫩着。
霍宁珘说话时却是越走越近,陆莳兰完全被笼罩在他带来的阴影中,下意识伸手抵在了他的胸膛,惟恐他继续靠近。却是丝毫不起作用。
霍宁珘垂眼看了看她放在他胸膛上推抵的手,突然将那小手整个纳入自己掌中。陆莳兰这点力气,不停在他身上推攘,非但不能阻止他靠近,反而像是挑逗。
陆莳兰一怔,便用力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却被对方牢牢握着,越收越紧,他俯身在她身边道:“你总得找个靠山,护着你。”
陆莳兰身体微颤,道:“首辅……你先放开……你先前说了以后做朋友。”她再没有与男人以男女身份相处的经历,也知道这绝不会是对友人的所为。
“是做朋友啊,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提醒你。”霍宁珘突然朝她笑了笑。
他从前给过她机会,明媒正娶抬进霍家。她非要做男人,做朋友,那他便跟她做“朋友”好了。反正萧慈不也有很多男性“朋友”。
陆莳兰看着霍宁珘玩世不恭的笑容,却是怔了怔。
从前总是听闻霍宁珘桀骜不羁,我行我素。而她入京以来所见,虽然首辅有时喜怒无常,但是因身份的缘故,总是展现出格外的成熟稳重,绝对是能担起一国重托的国之脊梁。
直到这个笑容,陆莳兰才终于品出点味来。
这才是霍宁珘本来的面目,当朝首辅的稳重做派,那都是做给人看的。
霍宁珘却是想着,陆莳兰就是太正直良善,虽说这样的人适合做御史,但生成这样,才华又高易招人嫉,怎么能保护好自己呢。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