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外的蔺深微微一愣,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七爷居然让旁人随便按着手臂,还没有将其甩开。
他可是看得清楚,是陆御史自个儿发觉用手撑着首辅不妥,改为扶住了桌沿。而他家主子只是瞥了一眼陆御史的手,就没有动作了。
“抱歉……大人……”陆莳兰眩晕片刻,便用意志控制住了摇晃的身形。
因为发热的缘故,她原就幼嫩的唇瓣越发红艳,轻轻的一张一翕,微哑的嗓音从她口中缓缓吐出,仿佛也有了一种不同于人的景致。
霍宁珘本就是坐在椅子上,他这才抬头,看向陆莳兰的脸孔,目光不明。
实则从陆莳兰起身的时候,霍宁珘便觉察了。
只是这陆家少年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尤为无害,他只当对方走过来是要为他讲解译卷,岂料对方直接将手按到了他的手臂上。
他当然是避得开的,甚至换个人,这般直接朝他伸出手,还有可能被他当成偷袭,一脚踹飞。
但是连霍宁珘自己也感到诧异,他并没有避开对方。
陆莳兰这时感觉稍好些,便说:“首辅,我要先回家了。”她担心晕倒在长骁侯府。
“立都立不住,还回家?”霍宁珘轻嗤。接着,他看向平素机敏,今天却像根木头般杵着不动的蔺深。
蔺深知道主子这是在让他去叫大夫,赶紧消失了。
等大夫来的间隙里,霍宁珘忽然开口:“坐罢。你这身体,也着实太弱。”
陆莳兰从这位首辅的话里听出了那么一点嫌弃的意味。
如果以看一个男人的身板来衡量她,那的确是太弱了,他也没有说错。
陆莳兰无从反驳。毕竟方才霍宁珘那手臂的触感她还记着,硬邦邦的,跟铁铸似的,拎她约莫就跟拎鸡崽儿一样,当然觉得她过于文弱。她只好沉默坐回原位。
霍宁珘又问:“会骑马射箭么?”
陆莳兰微怔,摇摇头。
“蹴鞠呢?”
陆莳兰大概明白霍宁珘的意思了,还是摇摇头。
她哪有时间练这些?她八岁才开始扮哥哥,为了赶上哥哥的功课,并且把他自幼学习的术算、弈棋和多门语言拾起来,可谓是花费了远胜旁人的心血,根本就没有时间玩儿别的了。
倒是她四岁起,便开始习舞蹈,也喜欢跳舞。扮成男子之后,舞是不可能跳了,剑舞却是私下会在庭院里练练。也能起到一定强身健体的作用,因此,她身体实则不差的。
霍宁珘不再说话,陆莳兰当然也不会主动开口。
但陆莳兰却越来越紧张,她总觉得霍宁珘的目光似有似无在看她的“喉结”,令她的心怦怦跳得凶。
或许是她太紧张产生的错觉,但她的确很担心被霍宁珘发现了什么。因为对方的目光总是这样锋锐,令人觉得无可掩饰,无处可藏。
没错,在陆莳兰光洁的脖子上,有个小巧突起,虽然只有微小的弧度,但还是有的。
陆莳兰也不是吹嘘,她这个假喉结做的,光用看那是绝看不出来是假的。
那是祖上从异士处得的方子,跟外头那些用鱼鳔胶粘的易容可不一样。除非是被懂这个的人用手去仔细捏揉甄别,才可能会觉察出异样,轻易是扯不下来的。
这可是事关身家性命的事,陆老伯爷没点掩饰陆莳兰身份的法子,哪敢让她做官呢。
因此,陆莳兰自己也觉得,她只要不是被人扒掉一身衣裳,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霍宁珘府中的大夫很快过来了,却让陆莳兰更紧张。她没敢伸手让大夫把脉,而是道:“大夫,我只是染了风寒,症状不重。方才久坐陡起,一时眩晕,没有大碍的。”
那大夫闻言,就只是给了陆莳兰几枚丹药,侍女端了水来,服侍她吃完药。她便再次提出,想要回府。
霍宁珘这回没有再不允,只朝蔺深道:“命人备车,送陆御史。”
陆莳兰总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冷。也是,在霍宁珘看来,她真的是极不识相的人了吧,两次拒绝在侯府留宿。
“是。”蔺深送走陆莳兰后,回到霍宁珘身边。
他从小就跟着霍宁珘,什么话都说,便感叹道:“七爷,陆御史这样的,若是被寿王瞧见了……怕是要惹上麻烦了。”寿王喜好男色也是出了名的。
霍宁珘闻言,却依旧只是提笔在一本折子上圈点,并未与蔺深搭话。
陆莳兰清早醒来,许是霍宁珘府里大夫的药格外管用,她身上不适的症状松了许多,便没有向都察院告假。
一到院里,副都御史冯征昊便召集所有人集中,沉声交待道:
“最近,京中出了不少事……某位大员家的小姐,因着貌美,居然被人牙子给掳进了青楼,给人糟蹋了。就连咱们都察院的同僚,竟也死于非命!实则从逆王萧真谋逆以来,这京中便乱得很。如今虽大有好转,但上边儿还是非常不满意。”
“治安不够好,与五城兵马司那帮子人脱不了干系。他们中间,很有一些人收受银钱,纵容为恶,渎职枉法。想想也是,五城兵马司嫖赌之风盛行,本身的风气就不好,还如何匡正他人?”
“首辅大人有令,必须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