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梨霜走出房间的时候, 穿着类似西装的白色校服外套的红发少年正站在缘侧前。
伊藤和枝的房间前有一块夹在和前排房屋之间的小庭院, 这个庭院里干干净净的, 没有各种娇贵脆弱的花草, 也没有各种刻意设计的观赏物, 这里只有一株滕树。
一株似乎并没有被人管束的滕树。
它肆意地生长着, 全然不像其他庭院里每天都被主人细心修剪后的满是匠气的滕树。
藤花从枝头沉沉地坠了下去, 紫色的碎花一朵连着一朵,像是一道串在一起的星芒, 从空中陨落, 划破云空。
红发少年就站在漫漫的藤花下。
听到拉门悉索的声音时, 他微微回了回头。
当看清身后的人时,少年眼眸不由自主地一柔,唇角就像他以前很多次在帝光校门口等待他急急忙忙赶来的小青梅时, 回过头去,看到她而微微勾了起来。
紫藤花在长风中扬起,楼梨霜的眼中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紫色,那些紫色宛如气流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 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视野,将她的眼眸彻底淹没。
可就在面前的红发少年笑起来的瞬间,她却像是透过那些层层叠叠的紫色,看到了一道破空而来的霞光, 宛如藤花之间迥然盛开的玫瑰, 又像是云雾之间的红色霞气。
他拨云开雾而来, 映在她的虹膜之上, 盈盈地,像是一道光。
楼梨霜愣了愣,她看着他发呆的样子还是和小时候很像。
静静的,专注的,又明亮无比眼神。
就像是她看到他,眼睛就会亮起来——
赤司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了些。
他就站在那里,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大大方方地任由楼梨霜看着。
他想看看现在的小青梅到底能盯着他看多久。
片刻后,有紫藤花的花瓣被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吹拂到了她的眼睫上,楼梨霜有些不适地眨了下眼睛,这才回过神来。
赤司算了下时间,一分钟。
看来他对他家小青梅的魅力下降了。
红发少年悠悠地叹了口气,可惜了,以前她能盯着他一下午不转头的。
清醒过来的楼梨霜再度陷入了尴尬中。
她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脸可能都只丢在赤司征十郎一个人身上了。
算上刚才那一次,她已经是两次偷看被发现了。
楼梨霜轻轻吸了口气,她努力抿出一个笑容,而后转身就想离开。
好歹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黑发少女唇角并不怎么生动的笑容一出现,赤司就知道她是因为脸皮太薄想溜走,开口道:“请问,主房怎么走?”
楼梨霜眨了下眼睛:“唔?”
她的眼睫带着几分茫然地落下,轻轻碰了碰下眼睑,深色的眼眸宛如浸在溪水中的夜幕,让人总觉得下一秒是不是会有小星星从她眼睛里掉出来。
楼梨霜花了几秒钟才明白过来了赤司的意思。
他不认识路啊。
不得不说,这在某种程度上缓冲了楼梨霜的尴尬。
但下一秒,她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黑发少女用指尖刮了刮脸颊:“那个,我是遥香的朋友,今天只是被她邀请过来的,所以——”
所以她也不认识路。
听出了她的潜台词,赤司脸上的笑容不变。
他像是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连眼眸中的柔和都没有半分动摇:“如果不麻烦的话,那我们一起找找看吧?”
他认真而温和地询问着她的意见,从他神态和声音中,楼梨霜感觉不到分毫强迫和象征性询问的意味——他确实只是单纯地询问她。
即便她的回答是否定的,他也只会是微微一笑,而非强硬地勒令她一起。
这种认识让楼梨霜不由得弯了弯唇。
她的左脸颊有个小小的酒窝,每当她笑起来时,那个酒窝就会微微的陷下去,镶在她的唇角,像朵花。
于是她点头道:“好。”
红发少年向她走来。
楼梨霜和他并肩走着,赤司偶尔会和她说上一两句话,都是温柔而内敛的。
楼梨霜和他交换了名字,他们之间的交谈开始渐渐变多了。
不得不说,赤司征十郎是个很会聊天的人。
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总是能找到你最感兴趣的那个话题然后深入下去,接着你就会发现,他对很多东西都有涉猎,并且不是那种粗显的涉及,而是有过系统的学习。
楼梨霜这么想着,分毫不察自己的话题和思绪早已被身旁的红发少年引着走了下去。
黑发少女在身旁的少年仿佛不经意的话语中毫无防备地说了许多和自己的事。
她的学校,她的同学,她的朋友,她这段时间在日|本的日子。
这些都是没有赤司征十郎参与的生活。
赤司认真地听着,眼眸中的光半是沉静,半是晦涩。
赤司征十郎在以前的时候,曾经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渗入了那个黑发少女此后十年的时间。
但是在那之后的十几年里,她是黑子哲也的。
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