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八, 冬至,小雪。
楚琢不喜欢这个季节。草木凋零,万籁俱寂, 他将于冬日死去, 等不到万物复苏的那天。
冬天的脚步却不会因为他的意愿就推迟到来。楚琢一觉醒来,听到窗外呜呜的风声, 披件外衣就起身下榻。他推开窗看到窗外的飞雪,地上覆盖着薄薄一层洁白, 是昨夜里落下的。
冬天到了。
凛冽的寒风吹来, 吹得心都荒凉了几分。楚琢重重咳嗽几声, 耳边呼啸的风声突然止住,一只手伸过来把窗关上了。
那只手的袖口勾勒出一朵盛放的红莲。楚琢垂眸看了眼, 就知道来者是谁。
“你是嫌命长了,想被一阵风吹死, 好让我们的婚事变丧事?”容与开口毫不客气。
楚琢抬起头:“大喜的日子,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不许我说不吉利的话,自己倒干着找死的事。”容与才不避讳那些, “这婚事筹备这么久,别临到头你给我整出什么意外。”
楚琢摇头轻笑:“不会。”
“怎么也得撑过今天, 让你完完全全属于孤,孤也彻彻底底归于你。”
容与眉心一跳,越想越觉得这句话是在立fg。
“昨夜落雪了。”楚琢说。
容与:“我看见了。”
楚琢叹道:“这日子挑得不好, 还想赶在秋天成亲的。”
“那能有什么办法?最近就这一个黄道吉日, 正巧就赶上冬至。”容与看他,“你不满意?难不成还想临阵悔婚?”
这世界的太阳不会又有什么婚前恐惧症吧。
楚琢却又摇头:“没什么不好。”
“去年,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雪天。”楚琢脸上浮现出追忆之色,“孤第一次看见你, 那时就很喜欢你。能在同样的雪天成亲,挺好。”
容与轻哼:“见色起意。”
“并非见色起意。”楚琢认真道,“只是见你起意。”
容与不解风情道:“行了少废话,赶紧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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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基本按照容与的想法来办,与这个时代的传统礼仪差距甚大,楚琢问也不问,都由着他。
考虑到天气原因和身体状况,婚礼仪式一切从简。楚琢现在需要静养,嘈杂吵闹的礼乐都给免了,露天站在高台上听封后文书受群臣跪拜的流程也直接取消了。没有过多的外人参与,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婚礼。
但场面布置得绝对盛大,不会让人觉得有半点轻慢。
群臣觉得陛下简直是视婚姻大事如儿戏。古来龙阳之好就上不得台面,何曾真出现过男后?再说了,哪有帝后成婚不穿玄衣穿红衣,不宣封后文书,不受百官朝拜的?该有的祖宗规矩一个也没有,就像在扮家家酒。
这么个王后,他们是不会认的。
有人觉得,这么一场不按规矩来的婚礼实在太过胡闹,可见陛下对姬公子并不真心,只是玩玩。也有人认为,陛下为姬公子都能坏了规矩,这哪是不真心,简直是一颗心全给出去了。
外人怎么想,都与他们无关。楚琢和容与原本也不需要得到别人的承认。容与岂会在意小世界中一群蝼蚁的看法。于楚琢而言,他并非封后,只是想和心爱的人结亲。
“还是那句话。”成亲流程容与之前说过很多遍,今天又强调了一次,“我不拜天地,不拜高堂,不拜君王——不过你这回是个君王,我就勉强破例一下,和你拜三拜。明白了吗?别让我拜那些有的没的……”
楚琢轻笑:“明白了,你只和孤对拜。”
“嗯,是这个意思。”容与骄矜道。
楚琢觉得小莲花简直可爱死了。
张灯结彩的宫殿中,一对红衣青年相对而立,四目相觑,三次躬身,互许终生。
而后,送入洞房,合卺同牢。
……
洞房烛影摇曳,楚琢剪下容与的一缕青丝,与自己剪下的那一束缠在一起:“孤早就想与你结发,今日可算得偿所愿。”
容与端起两杯酒,问他:“今日开心吗?”
“开心。”楚琢笑起来,“是孤这二十多年,最开心的一天。”
“那便好。”容与颔首,“将合卺酒喝了罢。”
两人摆出共饮交杯酒的姿势,楚琢正要喝,容与忽然道:“这是杯祸水。”
楚琢一顿。
“世人说我是祸水,你喝了这酒,从此就要和我这祸水锁一块儿了,它不也是杯祸水么?”容与望着他。
楚琢一笑,将酒一饮而尽:“分明是甘霖。”
容与看着他喝下去,眸色微深,仰脖也将自己那杯喝了下去。
“睡吧。”容与微微笑道,“喝完合卺酒,就该睡了。”
楚琢扯起唇,丝丝鲜血从嘴角渗出来,将唇瓣染得鲜红。
他笑容淡去,眼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身子一软。
“我说过,毒酒会换成真的,我也提醒过你,这是一杯祸水。”容与接住他倒下来的身体,勾唇道,“我素来是个疯子,与其让你病痛缠身走在我前头,不如我亲手杀了你。”
“这酒我也喝了,我们可以一起走了。活着不能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