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的血,这样作为外祖一族,张简丰就能不承担任何谋逆风险的、理所当然的将来继续把持朝政。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握着权柄的日子久了,就恍惚觉得自己真是权柄的拥有者。
张简丰沉默半响,惨烈一笑:“是,是微臣,大错特错。”
房间一时寂静下来。
魏元衡仰了仰头,眉目淡淡。
“人无完人、清水无鱼,你是寡人的旧臣,十五年的君臣之谊,你但凡做的不过分,寡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你和你的后辈尊荣富贵。”魏元衡道:“但是,你终究是让寡人失望了。”
张简丰闭了闭眼。
魏元衡站起身,宽大的云袖垂下,龙头履上金龙绣纹威势昭昭。
他垂眸看着张简丰斑白的头顶,平静道:“一月之后,大秦使团将抵达盛安,想必那时张相的病也大好了,便负责迎宾事宜吧,定要一显我大周风仪。”
这看似风光荣耀的任务,却让张简丰满嘴苦涩。
他这时竟恨自己,做了太久的臣子,所以太清楚帝王的深意。
“你平生只得一子,那孩子还小,是个清清白白的,寡人不会用他,但寡人会保他一世富贵太平,娶妻生子、侍花弄草,做个富贵闲人。”魏元衡缓缓道:“相国,你看这样可好?”
张简丰一瞬握紧了手,又无力的松开。
他伏趴在地,低低道:“微臣,遵旨。”
……
低调华美的马车自张府门前停下,徐如掀开帘子,恭敬迎殷宸出来。
倾国倾城的美人,浅粉色白绒领的披风勾勒出风流窈窕的身段,俏生生站在寒风萧瑟的深秋里,像是将整幅画都染上了艳丽华美的春意。
守门封路的禁军和张家门房眼底满是惊艳,李毕不认识殷宸,但是他看见了徐如,顿时心头一凛。
陛下在张府里,这天下,有资格让徐如侍奉左右的,除了那一位,还能有谁?
他大步上前,冲着殷宸行礼,沉声道:“参见殿下。”
殷宸歪了歪头:“陛下在里面么?”
李必退开让出道路:“是,殿下请。”
殷宸提着裙子走进张府,没走几步就看见正往外走的魏元衡。
他负手而立、神色淡淡,背对着她跪了一个年轻女子,身形纤细美丽,哭声娇怯细弱,惹人心怜。
殷宸瞪了瞪眼睛。
好啊,情敌果然来作妖了。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仪态万千的往前走,并柔声唤了一句:“陛下~”
“陛下,民女知道爹爹酿下大错,民女愿意为陛下分忧,爹爹与秦王的密信往来民女无意间撞见过,民女知道大秦边陲军备,陛下…民女知情不报是大罪,民女只想改过赎罪,求陛下……”张小姐边哭边吐字清晰的说着,她虽听不懂父亲与陛下的暗语,但也知道张府即将大难临头,她必须得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她膝行上前,姣好的容颜泪珠点点,松散的领口露出些许旖旎春色,她却似一无所觉,只泣诉道:“陛下,民女知错了,求陛下网开一面—”
这时,她突然看见一直喜怒不辨的帝王神色微动,向着大门的方向侧过头去,同时一道柔婉的女声传来:“陛下…”
张小姐有些惊愕的看去,见一个一身华美宫装、容貌美艳近妖的女人婀娜着走过来,理所应当的靠进帝王怀中,娇声道:“陛下,您做什么呢…”
张小姐瞪大眼睛,等反应过来,带着那么几分惊骇和恶意的紧盯着帝王垂下的手。
她不知这女人是谁,但她知道陛下不近女色,这女人如此放肆,合该被千刀万剐!
但是她没想到,惯来威严冷沉的帝王没有露出半点怒色,反而抬起手,自然的环着她的腰,带着说不出的宠爱:“你怎么来了。”
殷宸心说我再不来,这家伙儿不得扑你怀里了。
但她面上却娇笑一声,撒娇般扯着他的袖口:“臣妾想陛下了~”
魏元衡捏了一下她的脸,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嘴这样甜,走吧。”
殷宸小眼神往不可置信的跪着的张小姐那边瞟,魏元衡却已经揽着她转过脸,边往前走边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看她做什么。”
“才不是。”殷宸哼哼了两声,小小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百官百姓都想让她当你的皇后呢,说她贤良淑德、仪态大方…哼,才不是,她心眼坏的很,我那会儿都听见了,她嫁不了你就要弄死你,你别信她的鬼话。”
“好,我不信。”他微微俯身,在她耳畔轻道:“我只信你的话,你让我摘星我便去摘星,你让我揽月我便给你揽月,我只做你一个人的昏君。”
甜言蜜语这样好听,殷宸耳环微微发红,往他怀里锤了一下。
出了张府,殷宸不想上马车:“难得出来一次,溜达溜达嘛,我还没看过盛安城呢。”
魏元衡看了看她:盛妆华容、倾国倾城,周围的禁军都会忍不住看失神,更何况是街上的寻常百姓。
“今日天色不早了,过些日子吧。”他亲一亲她的额头,温声道:“挑个好日子,我陪你出来玩一整天。”
殷宸想了想,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