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棠音转瞬间红云上脸,知道她与檀香白芷那点小把戏瞒不过自己哥哥。正迟疑着是不是要向哥哥坦白认错的时候,沈钦却先她一步,轻笑着开了口。
“方才我见檀香与白芷守院门守得辛苦,想着赏些吃食下去。可惜,去天香楼的时候只买了一份糕点,没有多余的可以赏她们了。”
“早知道,便多买一份了。”他笑着将方才的话圆了回来。
棠音微微一愣,也顺着他的话,红着脸轻声应了下去:“哥哥不必忧心。檀香与白芷那,我遣小厨房赏下去便是。小厨房里新研了几样点心,吃起来不比天香楼里的差。”
“这样也好。”沈钦轻轻颔首,也不在自家妹妹闺房外久留,只缓缓抬步往廊下走。
方迈出抄手游廊时,天穹上明晃晃的日光坠下,正落在他的面上,令沈钦略有些不习惯地轻垂了垂眼。旋即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便回转过身来,轻声对棠音道:“如今入了夏,正是裁制时令新衣的时候。母亲似乎邀了王记绸缎庄的当家绣娘王娘子,来府中给女眷们量体裁衣,应当就是这几日了。”
“届时,应当会直接来你闺房中寻你。”
“你多加留意些。”
他唇角微抬,言尽于此,也不回头去看自家妹妹的神情,只打开了手里的折扇,放在脸侧略挡了一挡晃眼的日光。复又抬步,踏着地上铺设的青石离开了内院。
目送着自家哥哥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棠音仍旧是临窗立了好一阵子,面上的热度才渐渐消了下去,也想起了还躲在她房中的李容徽来,忙低下脸,提着裙裾便匆匆往屏风后走。
转过浮绣着山水花鸟的锦屏,又往睡卧处走了数步,棠音一抬眼,便见到李容徽正立在房内檀木打制的多宝阁前,看着满多宝阁的香鼎略有些出神。
见李容徽没有如她想的一般坐在她的榻上,棠音这才于心中轻舒了一口气,自背后走过去,轻轻唤了他一声:“李容徽。”
她的视线随着李容徽往上抬去,渐渐与他的视线重合在一处:“你也喜欢合香吗?”
李容徽被她这一唤又一问,才猛地醒过神来,如梦初醒一般望向棠音。
也不知他方才是在想些什么,眸底一片暗色翻涌,怕小姑娘发觉,忙阖了阖眼,将心中的情绪压下。半晌才重新睁开眼来,紧紧凝住眼前的小姑娘,像是在看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无论如何也不舍移开视线,只略有些喑哑地应了一声,算是答应。
棠音也发觉了他的古怪,迟疑一下,仍是轻声问道:“可是,我平日里没见过你用熏香。”
他身上,总是弥着一股淡如烟雾,清冷如雪上松风的淡香,但她能认出那不是熏香,而是自骨子里透出来,每个人所独有的气息。
李容徽默了一默,终于自方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只抬起唇角,离小姑娘近了一些,俯身贴近她的耳畔,低声道:“棠音可从未赠过我熏香,又怎么知道我不用呢?”
他说了,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素来低醇的嗓音有些滞闷:“我听说,玉璋宫都收到好几回了。”
棠音被他说得有些赧然。倒不是她重此轻彼,她只是没想到李容徽也会喜欢熏香。
但如今他开口了,棠音便也抬眼看向眼前的多宝阁,轻声道:“这多宝阁上放得,皆是我亲手合的香,每一炉都是世无其二。”
多宝阁上,放得都是她最喜欢的那几炉香,若是关系寻常的人来讨,她想是舍不得的。
但李容徽不一样,送给他,就当是补给他之前的生辰礼了。
这样想着,她便又轻声开口:“无论你看中了哪一炉,我都送给你。”
李容徽便重新抬起视线,定定落在他方才一直凝视着的一只雪青色香鼎上,没有半分迟疑:“那我选这一炉。”
棠音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微愣了一愣,旋即轻轻摇头道:“不成。”
“只有这一炉不成。你另选一炉吧。”
她见李容徽不开口,以为他是不知道挑哪一炉好些。便也缓步走到多宝阁前,微踮起足尖,伸手取下一只镂金小鼎:“这一炉,是苏合香,是多宝阁上所有香里,气味最沉冽,回香最悠远的一炉,也是我最喜欢的一炉。”
她将小鼎递向他,弯了弯杏眼:“送给你。”
李容徽却没有抬手接过,眸底暗色翻涌。
为什么只有这一炉不成?
那明明是前世棠音送给自己的唯一一炉香。
前世在边关的时候,他们一直有书信往来。起初时多些,后来渐渐转少,十天半个月才有一封,最后更是断了联系,无论他如何去信,都没有收到棠音的回信。
直到他的探子将盛京城的消息递交给他,他想要昼夜兼程,率兵回京的时候,收到了棠音递来的最后一封信。
信上一片空白,没落任何一字,随信而来的,便是这一炉熏香。
后来,无论是在边关还是朝堂,他始终带着这一炉香。静夜里,也曾打开香鼎,听着更鼓,以小银勺慢慢搅拌着里头日渐干涸的香药,直至天色将明。
他始终没舍得燃起这炉熏香,一直到最后——
他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