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皇帝从来说一不二, 魏安更是早就摸透这位主子的脾气,半句也不敢辩驳, 忙不迭地扔下拂尘向太医院分奔而去——旁人去皇帝肯定不放心,况且,这份功劳他也不愿让旁人抢了自己的。
这厢楚镇便赤足走上前来,蹙眉问道, “如何,可是疼得厉害?”
林若秋摇摇头,“还好。”
比这更疼的时候她都经历过,况且,眼下还远不到最关键的时刻。
楚镇观她面色如常, 稍稍放心, 又过来扶她起身, 望了望浸湿的被褥,“朕帮你收拾吧。”
林若秋忙按着他的手, 满面通红, “不用,让红柳她们来就行了。”
虽说多半是破的羊水,可也保不齐会有些失禁的产物,她可不想楚镇脏了手——他那样好洁的脾性,定得嫌弃腌臜。
楚镇却仿佛浑然未觉,自顾自将弄脏的被褥卷起来抱到一旁,又从箱笼里取出新的为她垫上。
林若秋很感动,可也难免有点羞恼——简直像她给小娃娃换尿布一般, 恋人之间做这些事还是挺尴尬的。
她担心楚镇还要为她更衣,万幸红柳及时进来,林若秋见天边已隐隐露出晨光,忙道:“陛下快去早朝,再晚恐怕误了时辰。”
楚镇平静的道:“无妨,罢朝一日算得什么。”又拉起林若秋的手温声道:“先前你生产的时候朕都不在身旁,这一次,就让朕陪伴你,好吗?”
林若秋劝不动他,又被色相与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迷惑,于是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楚镇露出欣慰之态,见她直愣愣坐在床头,又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先躺一会儿?”
林若秋踌躇了一会儿,“我想先吃点东西。”
一夜未食,等会子又不知道得折腾多久,她怕孩子还未生下来就先没了力气,既如此,不若补充点体力为好。
楚镇见她精神尚可,估摸着一时半刻是无碍的,便让膳房送些容易消化的食物过来,如粥水、泡软的蒸糕之类。还好小厨房从早到晚都有人值守,虽事出突然,却并不显忙乱——因着皇后娘娘近来胃口不佳,时而想吃酸的,时而想吃甜的,偏偏吃不了多少,为保万全,小厨房便样样都备了些,此时放在蒸笼上一热便能呈上来。
林若秋呷了半碗粥,这才发现皇帝竟还赤着双足,长袍下两只雪白的裤管虚虚垂落,忙道:“陛下还是快穿上鞋袜吧,这寝殿里虽生着地龙,光脚踩上去可还有些冰呢。”
楚镇低头一瞧,才发觉自己只着撒脚裤的滑稽模样,忙干咳了两声,到屏风后头更衣。
绿柳红柳二人早知趣的避出去,既然有陛下照应着,那她们也就无须留下来碍眼了,还是打点好那群太医稳婆要紧。
绿柳悄悄同身畔咬耳朵,“你真放心让陛下陪着娘娘呀?这要是传出去,外头不定得怎么议论呢!”
虽说谢贵妃已经不在了,剩下的那些却也未必是省油的灯,明面上不敢对皇后娘娘怎么样,暗地里造谣生事可是一把好手。何况产房又被称为血房,自古以来便是污秽之地,都说闯了是要倒大霉的!
红柳平静道:“你也看到了,是陛下自己的意思,她们要议论便议论,我不信有人敢到御前说这话,除非她们不要脑袋了。”
绿柳吐了吐舌头,庆幸道:“那也是。退一万步讲,若真有何不测,有陛下在也能拿个主意……”
不是常听人说什么保大保小的么?就算天家以皇嗣为重,可她们身为娘娘的贴身婢女,惟愿娘娘一人安康,其余总得往后排的。
红柳拍了下她的手背,责备道:“胡说什么?娘娘跟两位小主子定会平平安安的,不许你在这儿乌鸦嘴!”
绿柳忙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缄口不语。
两人到了外殿,发现安主子跟李主子已经来到,忙上前招呼,“贤妃娘娘,德妃娘娘。”
安然遽然起身,急问道:“皇后姐姐呢?”
绿柳笑道:“娘娘在里头用早膳,陛下正陪着呢。”
听到此话,安然便歇了进去安慰的心思,只道:“那本宫就在堂中等候。”
绿柳知她与自家主子一贯亲厚,忙搬了张锦杌来让她坐下,自然也没忘了德妃娘娘。
李蔷却诧道:“陛下也在里头?似乎不大合规矩。”
红柳正要解释,安然却气冲冲的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看着自己的妻子辛苦生孩子,男人们就该不闻不问么,我可不记得书里有这种道理。”
李蔷知自己方才问得有些不妥,虽则她并无恶意,但看来是叫人误会了。幸而她二人一贯相熟,也不计较,只微笑着起身道:“本宫先去看看大皇子,等会子再来探视姐姐。”
红柳忙命一个小太监引她到偏殿去,回头便朝安然埋怨道:“安主子,您方才说话也太不客气了,到底她也是德妃呢。”
安然撇了撇嘴,“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迂腐酸气。”
原本两人初进宫时也算得交好的,这一两年却渐渐淡了下来,于李蔷而言,自然是忙于整顿宫务,顾不上从前的朋友,安然却觉得她渐渐叫权势富贵迷了眼,很怀疑她会变成第二个谢贵妃。
论起世故妥帖,李蔷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