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儿子来信说要带着妻子孩子回M国探亲,瞿长儒跟杜韵芝的心就跟着动了。
八月中旬一天,早起喝茶看报的瞿长儒,看着朝阳升起和晨光中的绿树花丛,听着阵阵鸟鸣,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老家的大院子。
瞿家是大户人家,老家的宅子有几进深,绿色的墙砖,黑色的瓦片,红色的柱子,高门槛,厚重的大门,每到夏季的夜晚,家人们喜欢在院子里的树下纳凉。
一方石桌石凳,一盘切好的西瓜,熏艾草,摇蒲扇,日子静谧安详。
“老伴儿,我等不及了,要不,咱们回去看看?”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偏偏杜韵芝听明白了,她拍着丈夫的手说,“我就知道你肯定忍不住得说。”
但年岁大了,回去一次并不容易,飞机也要十多个小时,瞿长儒比杜韵芝大几岁,已经七十多了,还有严重的高血压,像他这样的身体情况,能不能买到飞机票还不一定。
他们把这件事交给了小儿子瞿瑾逸去办,“尽快办好,另外,公司的事先放下,这次你跟我们一起回去,把妮妮也带上。”
“你跟你哥也很多年没见了,妮妮出生就没回去过,咱们虽然出来了这么多年,但不能忘了自己的根。”
“养儿防老”,他们老了,儿子正是人生中最好的时候。如果说大儿子是荣誉,最令他们满意,那二儿子就是一种陪伴,一种照顾。
瞿瑾逸按了按眉头,觉得父母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我先去问问,有消息了回来跟你们说。”
“你尽快去办,我跟你妈还能活多久也不一定,就是死在路上我们也没什么后悔的,反而痛快的很。”
瞿瑾逸还没记事就来了M国,在瞿家,他是最洋派的,也是思乡之情最淡泊的。
他甚至一度不明白,为什么大哥要回国,甚至十多年不能回来一次。
对于大哥的选择,父母不仅不埋怨,还支持的很,可自己呢,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父母从来没有满意过。
哪怕他现在接管了公司,生意蒸蒸日上,父亲对他依旧不放心,时常耳提面命一番。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不会像年少时那样不忿,退一步说,如果不是大哥对家里的生意不感兴趣,恐怕也轮不上他来接手。
瞿瑾逸第二天就把这件事交给秘书处理,航空公司的要求是,瞿长儒需经健康检查方可搭乘飞机。
“这么麻烦,我每个月都有私人医生检查,能有什么问题,还不是害怕我出事了讹上他们。”
人老了就有些固执,瞿长儒心里没什么想法嘴上却不饶人,跟妻子叨叨。
杜韵芝笑着拿外出的鞋给他换,笑着说,“让你检查就检查,要是不让你坐飞机你就该难受了。”
经过一系检查,瞿长儒的健康在可控范围内,杜韵芝也没有任何问题。
转眼已经进了九月,回国前瞿长儒写信给儿子,告知他们即将回国的消息,普通信件周期慢,这次他寄的是加急件。
信件寄出后,他们没有急着出发,还得收拾行李。杜韵芝把这些年存下的好东西,一股脑儿的装进行李箱,再也不担心“影响”不好了。
上次儿子写信买冰箱,她知道国内电器紧俏,这次把洗衣机、电饭煲、电视机买齐全了,光是托运的事就把瞿瑾逸忙的够呛。
“奶奶,我们是要去中国吗?”
“咱们是回家,那是爷爷奶奶的老家。”
妮妮已经十一了,长相更像母亲,父母离婚后,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父亲工作忙,即便住在一起也不经常遇上。
她乖巧的点头,看着奶奶不停的收拾行李,哪样是给大伯的,哪样是给伯娘的,还有弟弟妹妹的。
“你大伯他们一家在首都,那是中国最重要的城市,我以前跟你说过,首都有长城,有故宫,还有□□。”
“还有京剧呢。”
杜韵芝笑着顺了顺孙女的头发,“是,那里什么都有。”
跟着,她又说起妮妮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你平常在家都是一个人,跟弟弟妹妹在一块儿,你得让着他们,特别是妹妹,比你小七岁呢。”
“嗯,我知道,奶奶你放心吧。”
妮妮应下了,但心里有些不大痛快,其实她并不喜欢爷爷奶奶提到中国的弟弟妹妹们,总觉得原本属于自己的亲情被分割成了几块。
她已经没了妈妈,跟爸爸的感情也不亲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常常伤心的哭出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瞿瑾铖四天后收到了那封加急邮件,这是父母第一次发加急,他开信封时双手微微颤抖,害怕信里有什么不好的内容。
这么多年,他最害怕的就是有一天收到父母弥留的消息。
打开信封快速扫了一眼,庆幸不是他预想中的那般,而是父母即将回国的消息。
任他平时多么镇定,收到这封信也高兴的很,难得准点下班,回家跟妻子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真的?”
褚湘也很惊喜,接过丈夫手里的信仔细看了起来。
信是公公写的,确实说了近期将来首都的话,除了老两口,小叔子跟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