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从波士顿飞往南湾的航班提前一小时抵达,魏惜拖着四个半人高的大箱子,并不着急地等在四号出站口。
两分钟后,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宋泽臣:“抱歉啊,这儿堵车呢,还得半小时赶过去。”
魏惜右手搭在拉杆上,左手举着手机,看了看眼前熟悉的小岛风光,轻嗅温热潮湿的南湾空气,惬意道:“不着急,本来就是飞机早到了。”
和宋泽臣熟悉起来不是意外,而是形势所需。
这几年魏铭启和宋母的身体都开始出大大小小的毛病,一年总要跑几次医院,也没那么多精力放在景观公司上了。
培养下一代接班成了重中之重。
宋泽臣去学了景观,海外读研后,在南湾找了份工作先学习着,等成手了,再回去继承家业。
魏纯宇去念了MBA,现在还没毕业,一年后大概就要回公司做管理了。
魏惜本来不想掺和进魏铭启的公司,她也不稀罕魏铭启的资产,不过对于成年人来说,为了十年前的恩怨把魏铭启拱手让给金苏瑜,实在太幼稚。
魏铭启这些年老的厉害,跟金苏瑜还是没要上孩子,去医院一查,以前过得太潇洒,现在精|子质量已经严重不行了,强行要,生的可能是傻子。
他终于开始后悔,现在两个聪明健康的孩子都跟他有仇,不认他,这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担忧。
于是他不得不放下脸面,循序渐进地讨好魏惜和魏纯宇。
魏纯宇还是相对好讨好的,魏铭启给他安排好了路,一步步指导他怎么接手公司,魏纯宇对他的怨恨也就没那么深了。
但魏惜就没那么好讨好了,魏铭启不好意思说,他现在有点怕魏惜,尤其魏惜拿了那么高的学历后,他更感觉到压力。
但有压力的同时,他也知道有魏惜在,魏纯宇不会出格,公司会很稳当。
现在魏纯宇没毕业,很多事情,魏惜要跟宋泽臣商量,两人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了。
其实他们都跟高中那会儿不一样了,以前宋泽臣觉得他们不同频,无法交流,但现在交流起来却很舒服自然。
前两年,宋泽臣去波士顿旅游,魏惜作为同学,特意请他在当地消费最高的餐厅吃了顿龙虾。
现在魏惜回南湾,礼尚往来,宋泽臣自然要接风洗尘。
不到半个小时,宋泽臣的车就开到了。
他热情地走下车,帮魏惜把行李搬到后备箱去。
魏惜也没客气,等他搬完了,递给他一杯自动贩售机里买来的气泡水:“谢谢。”
宋泽臣喝了两口,嘴甜道:“学委越来越漂亮了啊,比以前也时尚多了。”
他还是习惯用高中那时候的称呼喊她。
魏惜放松道:“你也越来越帅了,以前就是个中二耍酷少年。”
两人上了车,宋泽臣要把魏惜送到她在南湾租的房子里。
魏惜坐在车上,四下看了看,打趣道:“现在怎么这么朴素,不开你的豪华超跑了?”
宋泽臣勾起唇,手指敲在方向盘上:“进入社会了总要低调点,不然找女朋友都不知道人家是盯上我的人还是我的钱。”
魏惜失笑,一边摇头一边拧开气泡水喝。
她脖子上出了点薄汗,柔顺的发丝黏上少许,被绕进银白色的项链里。
宋泽臣挑了挑眉,偷偷扫了她一眼,故作正经问:“对了,那个人的消息,你知道吗?”
魏惜舌尖下意识抵住瓶口,眼睛都没眨动:“不知道。”
这七年,她和薛凛都没有再联系,闲暇时候回首以前,那种酸涩的委屈和尖锐的疼痛已经消失了。
对他的感觉,仿佛变成了缓慢流淌的河流,只在起风时偶有波澜,大多数时候都不痛不痒。
时间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事,她想她已经彻底放下了,哪怕再见到,也可以坦然面对。
“哦?”宋泽臣诧异,“我说是谁了吗你就不知道?”
魏惜表情有些不自然:“别逗了,我能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正好开到红灯,车停下来等。
宋泽臣突然表情严肃地转过脸来,凝着眉,纠结道:“魏惜,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你。”
魏惜对上他的脸色,莫名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
宋泽臣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沉痛几分,声音哽咽:“三年前,肯尼亚地方政|权想在东北部的沙漠地区建座博物馆,找了好多国际建所,都因为各种原因没合作成,这单子,最后到了盛棠所。但你也知道肯尼亚不安定,那些老牌设计师不愿意去,僵持几天,还是薛凛挺身而出接了。结果他带着团队去当地考察,不出意外地遇到了武|装冲突,他......中弹了,现在已经三年了。”
魏惜手一抖,气泡水洒了满腿,但她已经没心情顾忌这些了,她呆呆地盯着宋泽臣,总觉得身体里好像丢了什么,一瞬间空了许多。
红灯转绿,身后车开始鸣笛,但她什么都听不见,也说不出话来。
已经抛弃耳机好久的耳朵又开始耳鸣。
宋泽臣眨眨眼,看了她几秒,终于噗嗤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