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车回去的路上,魏纯宇终于忍不住问:“你和薛凛到底是怎么分手的?就因为那些交易?”
他刚知道【可爱公主团】这个群,以及魏惜靠交易赚钱的第一反应,也是愤怒。
愤怒过后,是深深的无力和沮丧。
那时候他在挥霍生命,矫情的觉得自己凄惨无比,生活没有盼头,只想浑浑噩噩纸醉金迷下去。
可魏惜却已经艰难地爬起来,拼尽力气解决生活上的难题了。
他和她只差了一岁,但又好像被姐弟这个身份保护了很久。
他后悔没能像个男人一样坚强起来,替魏惜扛起重担,但回忆起当初,他好像也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状况。
因为去咸鱼收魏惜出售的那些衣服,他已经求遍了朋友,把能搭的人情能借的钱都借了。
人家肯长久的借给他,还是因为他是魏铭启的儿子,总归能还得起。
他当时是真的兜比脸干净,别看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魏铭启和金苏瑜精明地把控着所有资金,生怕他接济他亲妈。
他虽然看不惯薛凛,但他还记得,沙龙会上,薛凛为魏惜出头那一刻。
当时要不是薛凛,魏铭启的巴掌就要打在魏惜脸上了。
而且凭心而论,他之所以看不惯薛凛,就是因为薛凛比他优秀,稳重,有原则,人缘好,在任何场合都拿得出手,是所有家长批评自己家孩子必用的对比对象。
他总觉得,薛凛不至于因为那些交易跟魏惜分开,所以他是真的好奇。
魏惜轻叹了口气,漫不经心说:“分开就分开了,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她一点都不想回忆,不想倾诉,不想解释。
这件事她连阮禛都没说过。
她觉得,在交往过程中发现薛凛更在意别人这种事非常难以启齿。
她愤怒,吃醋,自尊心受到摧折,并深深排斥和厌恶着西尧。
这一切都让她无法面对,她清醒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个无法脱离低级趣味,经历过大风大浪却因为儿女情长矫情泛酸,辗转反侧的俗人。
其实时至今日,她都觉得和薛凛那段恋爱是足以让人溺死的温柔乡,她愿意在里面长梦不醒。
但她最终还是坚决地爬了出来,在她意识到她快要因此放弃一些原则的时候。
她不想去反思自己的原则是否过于苛刻,她觉得,一个人的原则和底线是她的成长环境塑造的。
她的成长环境就是那样,她经历了窒息又刺目的场面,她有独一无二的阴影,这些组成了现在的她。
她的个性,她的行为模式,她的思维逻辑都和经历过的事有关。
如果她的原则和薛凛产生了强烈冲突,那只能证明他们不合适。
喜欢可以在一起,但不合适注定走不下去。
魏纯宇开始磨人,掐着鼻音拉长调:“哎呀你就告诉我吧,我特别想知道,你俩到底谁甩的谁啊?”
其实他心里有预感,是他姐甩的薛凛。
因为薛凛今天明显还对魏惜有担忧,有欲言又止,但魏惜表现的格外冷淡。
魏惜没好气道:“未成年小孩儿少打听大人的事。”
魏纯宇被噎了一下,忿忿道:“卧槽你亏不亏心啊,你未成年还跟人早恋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魏惜叮嘱道:“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许跟妈妈说。”
魏纯宇:“知道啦知道啦,分个手而已,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有的是。”
火焰红的摩托沿着宽阔平坦的城市道路,四平八稳地隐入车流中。
当天薛凛到家,已经凌晨一点了。
薛盛卫和孟棠之都已睡下。
其实高考结束后这几天,每天他回到家,屋子里都静悄悄的。
他们似乎默许了他片刻的放纵,连嗅到房间里挥之不去的酒气都没多说一个字。
他是和宋泽臣一起回来的,走前没跟隋倘和西尧打招呼。
西尧泪水涔涔地看着他,蹲在地上说肚子疼。
他瞥了一眼,却只想起了去年跑操晕倒的魏惜。
她痛经到昏倒的时候也没撒娇抱怨,企求关注。
她只是自顾自地蜷缩着,咬牙消化疼痛,仿佛把自己关在真空罩子里,快乐痛苦与否,都与旁人不相干。
她好像,从未对他打开过自己。
他们有太多摩擦,隔阂,误解,隐匿在秘而不宣的情绪里。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她,薛凛不禁自嘲地勾起了唇角。
他靠在床下坐着,背抵着床垫,一条腿微蜷,一条腿舒展,左手肘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啤酒。
今天解开了一个误会也好。
起码在彻底各奔东西前,拔出了最后一根刺。
他此时,还以为这会是个完整的句号,虽然有些沉闷,但却可以接受。
第二天一早,薛凛被渴醒,他顶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去厨房倒水喝,正撞上吃血压药的薛盛卫。
“爸。”薛凛叫了一声,嗓子哑的厉害,大概是昨晚在山上着了凉。
他拧开瓶矿泉水,仰起脖颈,喉结一滚一滚,没一会儿喝干了一整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