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浮白突然恢复记忆这件事, 为了稳妥,还是去医院重新做了检查。
向芋和骆阳也一起去了,他们进不去一间间检查室, 只能在医院走廊里等着。
来时路上,靳浮白和从前一样, 紧紧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向芋此刻坐在走廊的塑料等候椅上,动一动手指,还觉得上面残有靳浮白的体温。
他那件衬衫披在她身上,说是走廊有空调,让她穿着, 别着凉。
她当然不肯,经历过车祸的又不是她, 身体虚弱更需要呵护的,也不是她啊!
可靳浮白轻轻握了握向芋的手腕, 笑着说:“听话, 要检查的事项多,我穿着短袖更方便。”
医院消毒液的味道充斥鼻腔,偶尔有病床被推过, 也有穿着病号服的人走过, 还有更多的拿着检验报告的人。
形形色色, 身影匆匆。
向芋坐落在众生相里, 有种恍然若梦的错觉。
靳浮白真的回来了?
那些沉郁顿挫的等待,终于走到尽头了?
其实她也没有刻意在等他,只是爱过这样一个人之后,她发现,真的很难再把旁人看进眼里去。
何况这份爱, 历久弥新。
她抬眸看一眼骆阳,两肩塌下去,长长松一口气。
心跳像拉长的鼓点,噗通——噗通——
一切都是真的,靳浮白也不是梦境。
骆阳正在从一个特别厚的文件夹里翻找东西,说是要把脑部拍的片子找出来,一会儿一起给医生。
那文件夹的厚度,向芋只在高三题海战术时体会过——
每天成堆的卷子塞进去,一只手几乎拎不动。
“这都是靳浮白的病例诊断?”向芋伸出手,“我看看。”
骆阳赶紧把文件夹往怀里一抱,拒绝道:“向小姐,您还是别看了,我第一次看的时候都哭了,我可不能惹哭您,靳先生会怪我。”
看骆阳的态度就能推断出,靳浮白对向芋的宠有多深入人心。
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骆阳,都耳濡目染,养成了习惯,万事不可以让向小姐操心。
向芋说:“我没有那么容易哭的。”
“算了,靳先生可不是这样说的。”
骆阳讲起往事,说靳浮白在国外时,吃饭特别不积极。
他经常就是随便吃2、3片面包片,很少有去餐厅吃饭的时刻。
分秒必争,却也不知道在争些什么。
那时候骆阳还不知道向芋这个人,只知道靳先生有一位深爱的女人。
于是骆阳耍了个小聪明,说,靳先生,您总这样不注意身体,您的爱人知道,一定会很心疼的。
骆阳根本不认识向芋,怎么可能让她知道。
这个小聪明严格来说,漏洞天大一个,并不聪明。
但靳浮白闻言,忽然抬眸,手里还握着笔,把食指放到唇前,比了个“嘘”的动作。
他说,不会让她知道,她会哭,很难哄。
那语气里,有数不尽的宠溺和深情。
比夜色里,盈盈笼罩万物的月光,更温柔。
那是靳先生最有人气儿的时刻。
向芋其实很难想象靳浮白只吃面包片的样子。
和她在一起时,他明明那么挑剔,吃饭讲究到只有她威逼利诱才肯吃便利店。
这些年,他一定过得很辛苦。
正胡乱想着,骆阳打断她的思绪,说:“所以绝对不能让您哭的,靳先生会骂死我。”
他想起什么似的,垂头翻几下,拎出一本房产证,“不过这个您可以看,里面有惊喜。”
那不过是一本红色封皮的不动产权证,翻开除了那些固定术语,也没什么。
向芋多看了几眼,翻到最后,看见上面贴了一张便签。
不似普通便签,淡淡的灰色,压了碎金箔在里面。
上面是靳浮白的字迹:养老。
他的字迹和人很像,笔锋带着优雅的韵味,让人看着心里就舒服。
可是这便签贴得就很奇怪,贴在最后一页,不仔细翻都看不到。
不像是用来提示,倒像是,掩盖什么似的。
向芋拨开便签,指尖一顿。
便签下面是她的名字,向芋。
大概是写得太过用力,不动产证的封地又是较厚的质地,被笔尖戳出凹痕。
很容易联想,靳浮白写这个名字时也许是无意的,但又极具思念,因而极其认真。
像上学时课堂走神,混迹在老师的讲课声音里,却无意间在书本上写下偷偷心仪的人的名字。
靳浮白偏偏又欲盖弥彰,写了张便签贴上。
向芋垂着眸子,目光温柔,无声地笑了笑。
骆阳看见向芋笑了,也很得意,炫耀地说:“我看见时候就想,一定要留着,等到靳先生找到爱人,就把这个拿出来。”
他挠挠后脑勺,指着便签上“养老”两个字,纳闷地问,“可是我其实不太懂,为什么靳先生想要开养老院,这阵子我一直在办这件事,觉得不太在行,等靳先生伤养好一些,我要让他指点迷津。”
在骆阳说着这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