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潭里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一个黑发男子,一身单薄的黑衣未安分穿好,露出大片光.裸玉色的胸膛,大半边身子则掩没在赤色的血潭里。
长长的黑发飘在血池里、过分苍白的脸上五官俊秀,眉目却如最狷狂锋利的刀,里边一点人味儿都没有。
黑与红,交织成一幅残忍绝艳的画面。
云棠看到那人的一瞬心便跌落谷底,表情管理完全失控,这个人这双眼睛……不就是她梦里那个男人?
他在梦里展现出来的修为强横到不现实,云棠一度觉得她可真敢想,现在,这个堪称bug的男人却活生生出现在云棠面前。
她的表情从恐惧过渡到不解。
转瞬间,她的手脚一凉,双脚离地,再旋转九十度,像是被无形的气流捆住。云棠曾赖以生存、甚至为之骄傲的身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完全不管用,整个人呈不怎么正经的“大”字形从空中被推到血潭边缘。
燕霁——也就是那名黑衣男子从血潭中央走到云棠面前,很奇怪,他在水里却是用走的。长长的黑发飘在水面,脸色苍白到病态,幽冷的眸子盯着云棠:“你认识我。”
云棠后背已被汗水打湿:“不、认、识。”
无怪乎云棠反应那么大,燕霁给她留下了很深印象,这么说吧,魔域四大魔君中有三个都想一统修真界,但是这几个人口号喊得欢快,来一次行动被扑灭一次,而燕霁、谁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却直接越过一统修真界的小目标,达成灭世成就。
魔域四大魔君被比得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谁被这么个人盯着不怕?
燕霁看着云棠被吓白了的脸:“我不是在问你认不认识我,我是在问你,怎么认识的我?”
他手腕一动,云棠脖子一凉,空气中如多了一柄尖锐透明的物体,斜斜刺在云棠脖子边。
差一丝,就刺进去了。燕霁的呼吸打在云棠耳边:“听懂了吗?”
云棠居然从他那双绝艳的眼中看见寒凉,要知道,在梦里,燕霁杀人前后,都只有一个表情,不耐。
云棠不想死。
她火速分析局势,现在她落在这个人手里,她抵死不说,一定会当场去世。而且就那个梦来说,云棠这边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个男人会灭世,多的一点儿也没有了。
他为何灭世、做了哪些手段、修真正道以哪些手段反扑过……云棠全不知道。
燕霁大魔王的耐心似乎告罄,云棠的脖子一疼,她连忙道:“我说……”
“我是在梦里梦到你……”云棠嘴里的话忽然消音,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法说出之后的话。
燕霁大魔王冷冷地盯着云棠。
云棠被盯得发毛,燕霁不会以为她故意调戏他吧?真是她说不出来而不是她不说。
燕霁手一挥,云棠左手忽然能动了,一张雪白的薄纸、一只狼毫飘到她面前。
燕霁言简意赅:“写。”
云棠倒是想写,她小心翼翼抬起头:“没墨……”
燕霁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么笨的人,目中强压住一道杀意。
燕霁狂袖一卷,血池里的水激扬而起,若利剑一般耸立在云棠脖颈边。
云棠感受到了杀意,她还想拯救一下自己的生命,道:“前、前辈,不是我不想写,没有墨,要不您随我下山买点墨,我掏灵石……”
燕霁极凉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缺钱?”
那个目光就像是你嘲讽我穷就把命给我一样,云棠一哽,求生欲爆棚,立马飞快道:“当然不是您缺灵石,纯粹就是我想孝敬您,我见了您就想给您买墨,您就是有那股吸金的气质……”
“闭嘴!”燕霁伸手在云棠面前一点,云棠立即说不出话来。
她识趣地不挣扎,漂亮的小鹿眼里充满了对现实的认命,翻译一下就是: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
从燕霁那强忍的目光来看,要不是他现在拿云棠还有用,云棠已经魂归天外。燕霁冷冷道:“用它写。”
云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所指的赫然是血池水。
浓到能当墨的血池水被他拿来泡澡……啧……果然这种邪道老大的心思就是和旁人不同。
云棠老实地蘸血池水,只在纸上写了一个“梦”字,她的手就像抽鸡爪疯一样,抖抖甩甩个不停,燕霁不知在想什么,根本没躲开,那张冷漠的俊脸也被甩了好几个血红的圆点,正无情地看着她。
云棠:“……你信吗?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她快绝望了,为什么每次倒霉的都是她?掉下魔域的是她,好不容易找到一株灵鹫草却被啃秃的也是她,现在还得罪死了一个魔头。
燕霁忽然笑了,云棠一窒,从她长久的经验来看,不怕魔头生气,就怕魔头笑。
“天道提醒你,所以自然会限制你,不让你告知我。”燕霁的嘴角翘起一个冰凉而讥诮的弧度,明知天道忌惮他,他却一点儿也不慌张,甚至有些愉悦。
云棠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有这个限制在,燕霁应该、大约不会那么轻易杀她?
云棠小声道:“那、前辈能放我下来吗?”
老在天上飘着也挺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