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赶上的这一段,并非偶然。
“……不瞒二位,这慕容氏的珠子,与其他女子都不同……”他面露惶恐之色,“唯她一人的珠子,是血红色的……”
*
帝姬提着食盒出来,裙摆上绣着闪闪发光的金线,脚步轻而慢,高贵优雅。
“殿下又去给太妃娘娘送饭了?”面对她的侍卫出了声,有些紧张地同端阳搭讪。
传闻帝姬飞扬跋扈,娇纵任性,但这几日看来,似乎并不如此——她身上甚至有一种异常柔婉的……女人味,总是不经意间吸引人的视线。
这几天,帝姬每天带着精巧的糕点进去探望赵太妃,想来还孝顺得很。
帝姬微微侧头,眸中天真良善,又带着不可亵渎的慵懒优雅,平和温软地应道:“是啊,母妃想本宫。本宫也思念母妃。”
跟她搭话的侍卫面颊微红,低头避讳,不再言语了。站在她背后的那名侍卫却暗自皱了皱眉——帝姬华丽精致的粉红色后摆上,溅上了点点发黑的污渍。
那是什么东西?他心里暗想,乍一看,还以为是血迹。
“殿下!”身后气喘吁吁地追出来一个人,老內监满头白发散乱。银丝在阳光下闪着光,满脸褶皱,面容浮肿而瘦骨嶙峋,肩膀竟连官服也撑不起来了,看起来老态龙钟。
“徐公公?”两名侍卫吓了一跳,异口同声。
老人的呼吸像是拉风箱般费力,死死看着她,一滴浑浊的泪,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流下来,似乎是憋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殿下,您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待太妃娘娘呢?”
“你说什么,本宫听不懂。”帝姬提着食盒,向着门前侍卫靠了一步,高贵而柔弱,像是匣子里易碎的夜明珠,需要费心呵护。
侍卫腰上配剑“刷拉”一动,提醒:“徐公公,不得对殿下无礼。”
“你……你……”徐公公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了帝姬,语气沉痛,“殿下!乌鸦反哺,羊羔跪乳,即便娘娘有再多的错处,到底也是你生身母亲,您怎么能……”
帝姬的红唇微不可察地微微一翘,抬起眼来,眼中带着一点怜悯的笑意:“以下犯上……”
朱唇轻启,眼中一点点结了冰,轻飘飘道:“诛。”
吐出这个音节时的唇形温柔,仿佛是在进行一个缠绵的亲吻。
“……”侍卫的手犹豫地放在刀鞘上,心惊胆战地看着帝姬的脸。
“不必,老奴服侍娘娘一辈子……”他发出几声干哑的笑,话音未落,他含着热泪,“砰”地撞在宫门前的柱子上,热血四溅。
侍卫的手一抖,一丝冷意爬上了脊梁骨。
帝姬听见这头骨碎裂的声响,动也未动,提着食盒走了两步,又旋过身来看他,双眸又纯真又娇媚:“明天,本宫还来给母妃送饭。”
*
“阿声不是你亲弟弟?”柳拂衣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他当时没有那么震惊。
直到现在才明白慕瑶为何坚持追了出来。
慕容氏的故事复杂,说书人折成了四折,明天、后天,便能讲完,便令那惶恐的说书人先行,他走了以后,慕瑶才骤然吐出了这个惊天秘密。
他细细思量,只觉得一阵冷意盘桓心头:“瑶儿,你仔细同我讲,阿声的身世究竟如何?”
“我听爹娘说,阿声是三岁上让他们从妖怪窝里捡出来的,当时孩子父母至亲皆不在。”
柳拂衣捏着自己的手指一声不响,他只在遇到棘手的问题时,才会露出这样的动作。
他沉吟半晌:“……这事情,你怎么从未跟我提起过?”
慕瑶的眼里含了一点忧愁的水色,在月色下亮闪闪的:“非但没跟你说过,外头的人,一个也不知道——我从小将阿声当做亲弟弟养,也不想让他在外面看了别人的脸色。后来家里出了事,我每天焦头烂额,也顾不上想这件事。”
“……”柳拂衣沉默半晌,安慰地揽住了她的肩膀,“你还知道什么,若是不介意,就说出来,我帮你想。”
慕瑶靠在他怀里,顿了顿:“你记得阿声头上那个发带吗?”
“嗯。”
她的眼中微有茫然:“小的时候,有一日,娘把我叫到房间。当时阿声还小,坐在椅子上,脚都挨不到地。我依稀记得——那时他的头发是披在肩上的,眉眼又柔,看起来像个小女孩。”
“嗯。”柳拂衣轻拍着她的手背。
“娘从匣子里取了一条发带,当着我的面,给阿声把头发扎起来,扎得很慢。梳好头以后,她就开始咳嗽,咳了好一阵,才扶着阿声的肩膀,对他说,‘无论如何,这个发带不能摘下来,知道了吗?’”
柳拂衣皱了皱眉:“这发带……”
“我只知道,不是普通的发带,扎上以后,除非他自己摘,否则便不会掉下来。”
“然后呢?”
“然后……”她用力回忆着,眉头深深蹙起,“然后,娘把阿声牵过来,对着我说,‘瑶儿看着弟弟,不能让他把发带摘下来’,还让我对着那面刻着慕家家训的墙立了个誓。”
“在那面墙下的誓言,终身不能有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