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听这熟悉到几近入骨的声音, 单听这个称呼, 唐浩初就知道对方是谁, ——除了唐锋南, 没有人会这样叫他。唐浩初心头一跳, 努力定了定神, 半天才缓缓道“唐锋南,……你有什么事吗?”
也许是信号传输的问题, 唐锋南的声音不仅低沉, 还无比沙哑“宝宝, 我很想你。”
唐浩初没再出声了, 但他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一动不动地听唐锋南继续说“我想见你一面,可不可以?”
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低微,就算是唐浩初, 也从来没听唐锋南用这样低微的语气讲过话。唐浩初心里莫名软了软, 道“……我现在还不想见你。”
“那你什么时候才想见我?”
唐浩初沉默了一会儿。他想对唐锋南说他做了手术, 想说他现在正努力复健,想说等他复健结束了再见他, 可话到嘴边只说了一句“要看我心情。”
唐锋南并没有因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而表示不满,只用那种低微的语气又问“那我能经常打电话给你吗?”
似乎是怕遭到拒绝,不等唐浩初回答就接着道“宝宝,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更哑了, “你离家后的这段时间我每晚都睡不好, 时刻都在担心你, 我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担心,想着你会不会生病,会不会在哪里受了委屈。你不想见我,起码也让我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在唐锋南紧张的屏息中,听到了唐浩初的一个‘好’。
其实唐浩初也睡不好。以前和唐锋南在一起的时候,不仅睡前有人暖被和陪聊,半夜醒了,也有人拍哄和喂水。如今就完全不同了,护工阿姨虽然专业又能干,但不能事事都麻烦对方,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总是要自己做的。
然而小少爷以前什么都没做过,——平日里完全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连穿什么袜子都有人准备好,唐锋南甚至会亲手帮他穿,加上手臂还在康复的原因,他的生活自理能力简直连小孩都不如,最基本的小事都能被他弄砸。
虽然护工阿姨并没有因为他几乎为零的自理能力而表示任何不满,但唐浩初还是免不了觉得沮丧。每每这个时候,心里就会忍不住怨恨那个把他宠坏了的人。
而想念和怨恨是并行的,——他想念唐锋南,想念他说话的声音,想念他疼哄他的样子,想念他看他的眼神,那眼神里满满都是他一个人。
自从得到了唐浩初的应允,唐锋南就开始经常打电话过来了。
不止白天打,晚上也会打;不止打病房里的座机,还会打唐浩初的手提电话。唐浩初的手恢复的越来越好,座机和手提电话的按键也都比较好按,自行接通和拨号完全没有问题。他没有问唐锋南是怎么得到自己的电话号码的,更强行忍住了询问和关心唐锋南近况的念头,但唐锋南打来的电话都会接,只是一次也没有主动给唐锋南打过。
唐锋南却在这日凌晨两点多接到了唐浩初打来的电话。
唐浩初第一个阶段的复健时间是三个月,转眼三个月已经满了,他恢复的不错,按照医生的诊断,下一阶段的复健甚至不用住在疗养院里,只要回家后继续坚持练习就可以完全康复了。手的情况很好,但人生了病,——b市最冷的时间不是十二月,而是二月初的倒春寒,唐浩初却因为复健而弄得满头大汗,回病房后便忍不住脱了衣服,还喝了两碗冷掉的甜汤,白天还不觉得怎样,晚上就开始难受了。
肚子痛,胃也有点不舒服,而且全身发冷,唐浩初把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裹成了一团球。本来以为熬一熬就好了,却没想到越熬越难受,时间已是凌晨,他想下床倒杯热水喝,一掀被子感觉外面更冷,折腾半天才成功喝到水,急匆匆地缩回被子里,觉得到处都冷得像冰。
唐浩初竭力让自己陷入睡眠,可惜一直似梦似醒的没有成功。隐隐感觉肚子传来了更强烈的绞痛,下意识把自己团得更紧,整个人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迷迷糊糊地摸到床边的手提电话,按着键盘输了一个号码。
恍惚中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输了什么号,只知道是脑海中记得最深的那个。凌晨两点半,几乎人人都进入了梦乡,输入的号码却很快被接起来,低沉又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宝宝?是你吗?怎么这个点还没睡?”
唐浩初没有答话,——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拨通了电话,也不知道耳边听到的是幻听还是真实,只因唐锋南温柔的声音觉得非常委屈。
鼻头发酸,眼睛也跟着酸疼,不由吸了吸鼻子。电话对面的男人听到了,语气顿时染上了担心“宝宝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曾经就算是有点咳嗽这样的小事,唐锋南也会第一时间放下工作赶回来安抚和照顾,所以从小到大那么多年下来,唐浩初习惯了在唐锋南面前撒娇和示弱。他下意识就要开口回答,与此同时,手不小心压到了键盘上的一个键,立即发出滴的一声。
因为离耳朵近,四周又非常静,所以这一声在唐浩初的耳里特别分明。唐浩初因此而回过神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打通了电话的事实,一时间愣住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