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禾对船的兴趣始于摘星楼。
当年万千的星光交错下,一幢横立空中的巨船撞入眼, 巍峨又壮丽, 如一幅写满盛世文明历史瑰珍的画卷在面前一一展开。
那种震撼给幼时的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而震撼过后, 便是极其浓厚的兴趣。之后几年, 他查阅了很多有关船的书籍, 对长乐的船型也有点了解。
可以肯定, 印画在帖子上的船的形状, 在这里不曾有。
入夜,马车行到护城河边,徐禾掀帘, 从轿子上跳下。
顾惜欢第一次把他的好哥们约出来, 心花怒放, 跟在徐禾身后, 恨不得把所有京城好玩的摆到徐禾面前,而且这一条街他常常来,能介绍的东西可多了。后面喊道:“你慢点走,我给你介绍介绍旁边的东西啊。”
徐禾快步走在前面,理都没理。他出行的目的本就只是那栋船, 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来陪大胖娃逛街的。
慢个屁啊。
他在护城河边, 望了望,两岸尽是风月长街,灯火通明。而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他硬是没看到一艘船的影子。
这小胖子不是耍他吧。
徐禾回头瞪了顾惜欢一眼, 不耐烦道:“船在哪?”
顾惜欢小时候被徐禾欺负惯了, 见徐禾一脸不爽心里就怕。
毕竟通常这种情况下, 他就要挨打。所以现在的第一反应,还是往后缩了缩脖子,委屈扁嘴:“快、快来了。”
徐禾姑且信他:“你要是骗我,我今天先让你进河里洗个澡。”
“......”顾惜欢更委屈了。
徐禾怎么老是就对他一个人那么凶!
小时候三天两头就拿东西怼他不让他靠近,现在长大了也一样。
他今天忍不住控诉:“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徐禾正从袖子里拿纸和笔呢,夜风带来顾惜欢委屈得不行的话语,把他恶心得浑身一抖,东西差点掉地上了。
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对上的就是顾惜欢控诉又委屈的大眼睛。衬着那一刻泪痣,晓风明月,哭包小美人的形象简直不用脑补。
“......”
我的妈。
徐禾嘴角抽搐,举起他自己做的铅笔,指着顾惜欢:“你在给我娘一下试试。”
顾惜欢:“......”
他硬生生把气给憋了回去,摆正脸色,想要做出平时纵横京城、日天日地的样子,但对上徐禾无语又嫌弃地眼神时,又憋不住了。
超级气,气呼呼别过头,不去看徐禾。
哼!
徐禾哪知道他心里那么复杂多变的情绪,他笔和纸已经准备好,就等着船开过来。
至于生气的大胖娃……这娇里娇气的小公主生的气还少么。
其实现在,他已经打不过顾惜欢了,但这小胖子可能真的被他搞出了童年阴影,对他还是怕得不行。
徐禾想了想小时候,忍不住低头笑起来,这胖子怎么就那么能耐呢,被他打成这样也还没被打傻。不过,就大胖娃坑他的那些事来看,也活该,一点不值得同情。
佳人宴这种东西,听起来倒是风雅,只是如果地点定在护城河这一岸花柳街的话。徐禾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宴会。
须臾,隔岸的突然光一亮,升起了一盏盏孔明灯。
轰隆隆,木板铺开的声音在河的一头传来。
孔明灯照亮夜空,徐禾仰头,只留意一眼,便将全部精神放到了即将行驶而来的船上。
顾惜欢对徐禾生的气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见灯街孔明灯升起,眼一亮,屁颠屁颠就想献好:“徐禾你快看天上!“
他很一激动,过来扯徐禾袖子。
又比徐禾高那么个头,直接挡住了徐禾看河头船只的视线。
妈蛋,看什么鬼。
徐禾踮脚,用手拍开他的脸,不耐烦:“你给我一边去。”
顾惜欢乍被徐禾的手碰到,难得的,首先反应不是害怕、往后退,而是愣住。
老实说徐禾的力气也不小,但他就是觉得,肌肤相触的那一刻,有什么很轻微柔软的东西在心底蔓延,形容不出来。
孔明灯点亮长夜,沿河两岸的红光落在徐禾脸上。
顾惜欢稍稍避开,这小子,怎么连生气都那么好看。
那艘船终于靠近。
借着灯光、月光、星光,徐禾也看清了它的全貌。
握着笔的手一愣。
如果说长乐国是一个架空的王朝,机械工艺发展近似乎中国古代。那么这艘船,就像是同时期,海外的远航帆船。长乐的船一般都是,硬帆、V型底、平衡舵、分段船舱,而这艘船的设计,明显是软帆,船线鱼形,较宽的部位在中间。
徐禾有了点兴趣,就等着它靠到这边来。
船已经出发,时候不早,得到佳人宴的京中客也慢慢聚到了河边,每个人怀里基本上都搂着一个身娇体软的花娘,胭脂气息渐浓,人声也嘈杂起来。
顾惜欢这张脸,在场大部分人都认识。
在京城各种街巷如日中天的小侯爷,是不少青楼名伶惦在心头的人,也是不少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