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馥轻声问:“你梦见什么了?”
宁舒英脸色惨白,她左手紧握住右手手腕,想止住自己下意识的颤抖。
不过嘴巴还是很硬。
“没什么。”
便感觉屁|股下面被人屈腿一颠。
“说实话。”宁馥道。
“梦见战场了。”
鬼使神差地,原本下定决心件事跟谁不说的宁舒英,将她的梦说了出来:“梦见死人。死了很多人。”
敌人。
战友。
她不认识的和她在乎的人。
她无法克制恐惧。
她怕自己死。
怕战友牺牲。
怕她救不了别人。
怕挽不了败局。
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再平庸不过的人了。
在上一个世界,她就没有邓蔚卓那样的天才学识,也没有宁芳涯那样的果决勇敢,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能力和本领的倒霉蛋,把那一辈的运气赌在了遇见宁馥件事上。
她只是一介凡人。
她做出过的,所有“壮举”,只不过是因为她遇见了真正不平凡的人。
即使到安全和平,锦衣玉食的现实里,她依会梦见那些血肉横飞,修罗地狱般的战场。
她成了一个畏战的战士。
——还怎么能在样的血火之,保护好十五岁的宁馥呢?
宁馥拍了她屁|股一巴掌,把她满腔的绝望拍没影了。
“怕又没什么丢人。”
她推开经完全清醒了的宁舒英,猫着腰整理洞里的器械了。
“咱们是干嘛的?就是跟阎王爷打仗往抢人命的。怕死人,就尽可能让人少死。”
她扭头朝宁舒英一笑,“咱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
宁舒英依心有戚戚。
但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早上医疗队重新集合,院长很快布置了新的任务分工。
队一位老资历的军医老周带领,加上宁馥和宁舒英,组成三人小队,到防线上送药。
——其实就是穿越一片山地丛林,山另一头猫耳洞里我们的战士送药品补。
防线上很危险,但山那一头的双方还在对峙阶段,仅有零星交火,战士们只是驻守,战斗烈度不高。
任务难就难在路上一段。
地形实在太复杂,到处是丛林藤蔓,根本就没有道路。
车是绝对开不进、也难以翻过座山的。
补,就只能全靠人力送上。
而药品则成为前方最紧缺的物资。
宁馥等三人,每人带一只装满药品的背包,一个装满的军用水壶,一个指北针,一支配木仓。
就样踏入了满眼的浓绿之。
***
老周不是第一次执行个任务了。
还未踏入丛林时,他就经和两个女孩约法三章——
第一,决不许私自食用任何果实、喝任何丛林之未煮开的水源——哪怕那水果看起来再甘甜、水源看起来再清澈,不可以!
第二,决不允许私自脱离队伍,不管什么理,三个人必须保持在彼的视线距离以内。
第三,决不允许大声说话、一切交流,尽量用手势和耳语解决。
山林里危机四伏。
不仅仅有自的危险,有无处不在的打游击的敌人。
但只要严格地保守三条,紧跟着经验丰富的老周,他们应该是可以安全达到目的地的。
宁舒英走在宁馥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脚印。
经验最丰富的老周在最前面。
他们走了两天一夜,终于摸到了前方的哨位上。
——哨位里的战士们看见两个女卫生兵,完全惊呆了。
想象的喜悦倒还没来得及表达,展现出来的,多的是惊慌失措。
——隐蔽在哨位里的几个年轻战士,几乎全是一|丝|不|挂的。
战区雾大雨多,他们必须长时间地隐蔽在潮热的半地下掩体里,身上衣服就没有干的时候,用不了多久就经霉烂了。
在头上滴水,脚下踩水,只有一小半出口露在地面以上的洞里,他们的吃喝拉撒在连一平米没有的地方。
是年纪轻轻的大小伙,有哪个愿意赤身luo体地见人?有哪个想被姑娘看到自己又脏又臭半人不鬼的模样?
要不是时刻谨记着保持安静的纪律,说不定有人要惊叫了。
就,也是好一阵的手忙脚乱。
等他们把发霉的衣服草草披上,上面的女兵经动作麻利地跳了下来。
就站在他们脚下的污水里,将背包的药物一一发到每个人手上。
个天气、个环境下,战士们身上被蚊虫蛇蚁叮咬过的地方很快就会发脓、溃烂、有身上生癣的,发痒刺痛,一烂烂一片。
而且最尴尬的就是容易烂档。
几个战士乍着手,干站着,不动。
宁馥抬眼一看,和原始人一样把衣服往腰间一围,面面相觑。
光线太暗,也看不出群黑梭梭的年轻人是不是脸红了。
个一看就连十八岁没有的小姑娘突笑了起来。
“不我看一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