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又蹭过来想给她检查伤势,被宁馥胡乱地摆了摆手止住了,“没事,死不了。”
她嘟囔着:“这破沙暴,年年不停,什么时候种上防护林就好了。”
种他个成千上万颗梭梭胡杨樟子松,不信这沙暴还能再兴风作浪!
她拍拍身边的空地,“歇会吧。”
那蒙着脸带着防风镜人高马大的愣头青就在她旁边躺下了。
风呼呼地从他们上空吹过去,远处的地平线却已渐渐得见天光。
残阳如血。
*
马铁军带着一队人急匆匆地搜索过来,见到发射台上肩并肩躺着俩人,身上都盖了叫盖上一层沙子了,目眦欲裂——“宁馥!”
一群人带着担架就冲上来。
再一晃眼,看着发射台上两个人都撑着地坐起来了,马铁军好悬一口气堵在嗓子儿把自己憋坏,“吓死我了你!”
——他回去一点人头发现少了两个,再一确认弹头室的副主任没在,简直是火上了房了,生怕宁馥给交代在这沙尘暴里。
宁馥爬起身,“走,回去吧。”
一旁几个保卫处的兵也冲了上来,“队长,队长你没事吧?!”
宁馥扭过头。
刚把她磕得不轻的愣头青感觉到她的目光,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别人身后蹭了蹭。
宁馥正要开口,马铁军却一拉她胳膊,“没事就赶紧回去收拾收拾,第六研究院的人被沙尘耽误了,三小时后到!”
宁馥依言转身,愣头青在她后头望着她的背影。
“诶呦队长,你这后背衣服上怎么豁这么大一个口子啊!”
宁馥没听见。
她紧赶慢赶地回了宿舍,在门外把鞋脱了,在门框上“咣咣”地磕。
——这基本是沙尘暴期间大伙从外面回来的基本操作。
鞋子是最能往里灌沙子的地方了,只见黄沙跟一小股水流似的从高筒靴子里漏下来,在门口积了一小堆。
外衣面巾也都脱了留外面,不然一进屋就是一地的沙子。面巾裹得再严实,去正刮得起劲的风里转上一圈,吐出口水来也都是泥巴了。
宁馥争分夺秒地拿上东西跑到楼里的公共洗澡间洗了个战斗澡。前五分钟流下来的水都是脏黄色的。
等宁馥好不容易把脸从姜黄色重新洗成白的,从浴室回自己屋的时候,就发现她放在宿舍门口的衣服外套没影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勤快人当垃圾给收走了。
情有可原,不过宁馥还是小小地心疼了一下。她那外套还是新的呢,实在是可惜。
*
等宁馥头发干的差不多了,第六研究院的人也快到了。
她穿戴整齐,和马铁军亲自去接人。
很快,df-5导|弹的最后一次试射就要开始了。这是整个基地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最后一轮论证不仅仅有整个项目组的专家,还包括七机部各研究院的中坚骨干。
第六研究院是专攻制导雷达研究的。
等了好半天,六所的车灰头土脸地停到了门口,下来几个人,脸上无不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是走到半路上遇见沙尘暴的,紧急避险,差点就到不了了。
宁馥打量半天,才认出专家当中的两个熟人。
“大姐,宋真?!”
队伍中唯二的两个女同志闻声都扭过脸来,叫宁馥好一阵捧腹。
纵使有纱巾围着,两个人也是灰头土脸,一副刚刚在黄土里打过滚的模样。
六所的来人中,正包括了宁馥大学时的舍友,宋真和钱桂芝。
钱桂芝是他们宿舍中年纪最大的,性格温和会照顾人,因此平时都被叫做大姐。
宁馥跟钱桂芝从毕业后就没见过面,此时都有些不敢相认了。倒是宋真率先走上来抱了抱宁馥,道:“我就知道咱们会再见的。”
她重回061基地,此时胸中也是感慨万千。
“大家别站着了,快,都到屋里整理休息一下。”马铁军招呼道。
实际上给六所专家留出来的时间也不多,他们只来得及洗把脸,上食堂吃了一顿搀着沙子,嚼起来十分费牙的晚饭,就立刻被关进了“小黑屋”里,看材料,看图纸,做论证。
“跟熬鹰一样。”宁馥关上门,转头对马铁军道。
弹头室的主任看她一眼,“当初你不也熬过来了吗?”
时光弹指一挥,往事依然如在眼前。
等宁馥这一趟折腾完也已经是深夜了。
她正困得睁不开眼,摸索着把钥匙捅进锁孔里,余光一瞥,瞧见自己的窗台上放着个防雨布包。
平时有寄给她的信件啦包裹啦,大伙帮她拿了就放在那。
打开一看,里头居然是她下午换下来的那外套和防沙面巾。
都已经洗干净了。
宁馥拿起面巾来闻了闻,还有一股双喜牌香皂的香味呢。
——不但洗得干干净净,连她面巾上磨破的一个小洞洞,都被仔细地缝补了。用的同色线,一点都看不出来破损,还用五色线绣了朵小花在上头。
包里还躺着一瓶红花油。
宁馥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