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邓文渊果然如自己所说的那般,亲自押着杨邺送到了顺天府衙,身为受害者家属,卫国公准备齐全,不但亲送了凶手来,还准备了状纸讼师。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顶级权贵斗了起来,自己这个四品的小官,一不小心就会被牵连,被逼无奈接了这么一桩案子,府尹愁得揪掉了好几根胡子。
“东翁何须如此烦恼。”府尹的幕僚慢声慢气开解愁得坐立不安的府尹大人:“虽说搅合进去的都是那了不得的大人物,可正因如初,定会有许多双眼睛看着,保不齐锦衣卫也在暗中窥探,东翁只管不偏不倚,一切按大明律处置,任谁也不能挑出您的错来。”
“也只得如此了。”府尹叹了口气,先接收了被卫国公押送来的杨邺,再派了推官领着刑房诸人亲去涉世的公侯府邸询问各位小爷并奴仆案件详情,又令府正科(法医)去卫国公府内替三公子验伤,忙得是不亦说乎。
杨夫人原本担心自己的亲亲好外孙被拘在卫国公府会受私刑,担忧惊惧之下就想着快点儿把杨邺给捞出来,为此她不惜出言威胁了卫国公。
没想到在她的威胁下卫国公倒是把杨邺给放出了府,却又转手给送进了顺天府的大牢里。
被关到大牢里倒是没什么,凭杨邺的身份,哪怕给顺天府衙里的人多送个胆子,谅他们也不敢对杨邺不恭,就算呆在大牢里,也比让他呆在卫国公府内安全。
有问题的是卫国公递了状纸要一切按大明律来走,这个就麻烦了。
杨邺打伤邓氏三子,乃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十几个勋贵子弟近百个奴仆马夫亲眼目睹,这么多的人证,其中或许还有和博望侯府不对付的人家,要想让他们统一口径做出有利于杨邺的证词那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此铁证如山的案件,要翻案几乎没可能,杨夫人傻了眼,难道自己的亲亲好外孙这次在劫难逃了不成?
外孙子出了这种事儿,接到消息的柳尚书匆匆告假回返家中,待听了杨夫人一通哭诉后,柳尚书眉头紧锁:“若想邺哥儿无事,除非那邓家老三安然醒来,否则邺哥儿难有脱身之计。”
“怎地还如此严重。”杨夫人哭哭啼啼:“老爷身为兵部之首,女婿又掌管五大营,那卫国公的太子少师不过是一个散阶,他又哪来的胆子如此难为邺哥儿?”
杨夫人的话把柳尚书给气得胡子都开始发抖,他指着杨夫人怒斥一声:“无知蠢妇,若非你跑去言行相激,事情或还有转圜余地,现如今邺哥已被那邓文渊送进了顺天府衙,此事断无和解可能,邺哥儿此次若不得脱身,你就是最大的推手!”
卫国公府的先祖乃是当年随太|祖征战南北的心腹重臣,开国六国公之一,身为太子少师的卫国公虽然没有实权,却也是个随时能上表面君的人物。
被一个侯爵之子打伤了自家孩子,若他不态度强硬地追究此事,那岂不是表示他怂了,怕了手握重权的杨逊和自己吗?就算为了脸面计较,他也绝不会把这件事轻轻放过。
先前卫国公只是把杨邺绑在他自家府中,想来也是不愿同自己这边儿结下死仇,若自己这方软语相求,给足卫国公府脸面,想来此事或有和解可能,毕竟民不举官不究,身为苦主的卫国公府若不出声,顺天府衙绝不会多事地跑来追究此事,双方私下解决,杨邺或能逃得一劫。
偏这蠢妇跑去国公府大放厥词,害得卫国公脸面上下不来台,反手把杨邺送进了大牢,那此事就不是两家人私下协商能解决的了,若那邓家小子不能全须全尾地醒来,此次事件,杨邺在劫难逃。
柳尚书正要朝老妻发脾气,家下人来报:“老爷,六小姐回来了。”
“她来干什么!”杨夫人极其不耐。
还能干什么?必定是为了杨邺的事儿。柳尚书摆了摆手,示意下人把人带来。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王青青毕恭毕敬冲柳尚书夫妇行了个礼,站起来也不啰嗦,巴拉巴拉把自己前去求见卫国公夫人遭拒一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了柳尚书,末了又道:“邺哥儿已被关进府衙大牢,按说女儿身为邺哥儿的母亲,合该去为他打点一番才是,只是……”
她这一声“只是”出口,柳尚书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女儿是顾忌自己的老妻呢,府衙大牢人多手杂,那些狱卒尽是些拿钱就能买动的人,若她往府衙大牢打点,万一杨邺有个意外,她实难以自证清白,倒不如一点儿不管,也省得到时候落嫌疑。
王青青抬头看了看杨夫人,又转向柳尚书:“未免瓜田李下遭别个质疑女儿的用心,邺哥儿的事儿女儿就不再插手了,此事先交由父亲母亲去周旋,待侯爷回京,女儿请侯爷前来同父亲说话。”
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王青青屈膝行礼直接告退了。
“看看你的好女儿,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杨夫人脸色阴沉地望着王青青的背影。
她这话让柳尚书怒意更炽,他抬手一指杨夫人就是一通喝骂:“恶妇!日常你总说六丫头会害了邺哥儿,我算是看明白了,能害了邺哥儿的不是六丫头,正是你这个号称最疼他的人!”
杨夫人满脸不服气怒视柳尚书,柳尚恨恨地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