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懿听得见傅斯恬在远离, 听得到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剜出去了。可她只能硬生生地受着。
都是一时的, 时间久了就会好的。她僵直着背, 从喉咙里挤出艰涩的, “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说对不起。”
黑暗中,傅斯恬安静得像是已经死去了。
时懿胸口闷得无法呼吸,被攥着的锁头在手心里硌出了深深的红痕。没什么可说的了, 就这样吧。她理智地拉开了门, 命令自己走出了这扇门, 走向自己应该走的轨迹。
走道里到处都是明亮的光、鲜活的说笑声。
熟悉又陌生。
时懿转身要走向电梯口, 有人叫她:“时懿, 我们聊一聊吧。”
她侧过头才发现, 陈熙竹正站在楼梯间的门边注视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们宿舍里的说话声。
她转了方向, 跟着陈熙竹进到了楼梯间, 看着消防电梯上不断变动着的红色数字。
“聊什么?”她神色平静, 是一贯的从容优雅。
“聊斯恬。”
斯恬。时懿想, 斯恬此刻正一个人被她扔在黑暗之中。“斯恬在发烧, 带她去医院吧。”
她语气淡淡的,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陈熙竹压着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时懿, 收起你那虚伪的客套好吗?!我用不着你来命令我。你如果真的关心她, 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她是来看望傅斯恬的。在门外要推门时听见了傅斯恬求时懿不要走,她觉得不该偷听别人的隐私,走开了。她在走道上忐忑祈求时懿能够行行好, 对傅斯恬仁慈一点。
至少看在斯恬还生着病的份上。
可时懿却还是在短短两三分钟后就出来了。
时懿不说话,静静地与她对视着。
陈熙竹握紧双拳深呼吸,努力冷静下来,“时懿,既然接受不了,既然已经这么无情了,就再做绝一点好吗?”
“不要再发散你过人的魅力,不要关心她,不要再给她任何不该有的幻想,让她彻底死心好吗?”
“时间久了,她总能想通,总能放下的。”
“这样你就有机会了是吗?”时懿忽然问了一句。
陈熙竹懵了一瞬,这什么问题?莫名其妙!“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她心里那团火烧得更旺了,口不择言,“你不喜欢她,还不允许别人喜欢她吗?!你不喜欢她,还非要她一直喜欢着你才行吗?!时懿,你也把自己想得太了不起了吧。”
时懿沉下眉眼,神色越发地冷了。“我没什么了不起的。”
“但我也用不着你来命令我。”她语调波澜不兴,按下电梯的下键,“这是我和她两人之间的事。”
“和你有什么关系?”
“时懿!”陈熙竹咬牙切齿,“你太过分了!”
时懿背对着她,无动于衷。电梯门开了,她一丝犹豫都没有,踏了进去。“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她听见陈熙竹失望地控诉。
电梯下行,空荡荡的,静悄悄的,时懿感觉自己整个人也在不断下坠。
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保持着背对的姿势,在电梯的镜面壁板中打量着自己。
镜面里的人,疲惫、阴沉、迷茫,像一只被困住的怪物。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她转回身不愿意再看,伸手按下一楼键。
指尖触到楼层键,一阵钻心的痛。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食指指尖,肉与甲盖分离开了,渗着刺眼的红。
像傅斯恬在她心底刻下的颜色。
*
周二傅斯恬依旧请假。
周三,傅斯恬来上课了。她感冒好像还没大好,不时会捂住嘴小声咳嗽。声音不大,时懿隔着大半个教室却还是听得心烦意乱。
周四她去辅导员办公室开班长、团支书周会,会议解散后,辅导员单独留下了她。
“你和你们班的傅斯恬熟悉吗?”辅导员喝了口茶问。
时懿呼吸不由一滞,“还好。”
“是这样的,她前两天来找我申请换宿舍,我问她什么理由,她说是床铺上有老鼠洞,不能住人。我听着觉得奇怪,不能住人她都住了一个多月了,现在才说?你外宿前和她一个宿舍吧,她床位有这个问题?”
像一记突如其来的闷棍打在了头上。时懿恍惚着,声音有些干,“我没注意过。”
“这样吧,那你去帮我了解一下。如果没有老鼠洞的情况,你看看她们宿舍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女生心思都比较细腻,有时候难免有些摩擦。换宿舍绝对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时懿点头。
她若无其事地走出辅导员办公室,带上门,抓着门把手,忘记了放开,久久驻足。
没有矛盾。不用问她都知道傅斯恬为什么要申请换宿舍。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傅斯恬彻底放弃她,混乱的世界恢复正常的秩序。可为什么,她心里一点都没有想象中如释重负的感觉。
可能只是还没适应。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努力地忽略了这些知觉,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