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中光是想,和亲眼目睹到现实,完全是两码事。段沫颜也没有预料到,大家会这么拼了命地寻找她,乃至歇斯底里。
看着他们的模样,过去的那些成熟稳重、温柔睿智全都变成了一碰就要爆裂的炸.弹,被怒火和仇恨冲昏了头脑。
段沫颜在浴室里,她低着头,仍由花洒的水流冲刷自己的背脊,水珠顺着她的长发落下,几绺湿润的发丝蜿蜒在肌肤上,宛如一道瑰丽的纹身。
段沫颜的额头贴着冰冷的墙壁,第六感很清楚地告诉她,不能这样下去了。
洗完澡打开门,氤氲的热气争先恐后往卧室里涌入,段沫颜穿着浴袍赤脚踩在地毯上,随手用毛巾擦拭头发。她摸着黑往床边走,小心不磕到桌椅板凳,忽然——
“你在想谁?”
一道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出现。
“!!!”她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借助淡淡的月光,她才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坐在窗台外,背对着她,安安静静地不出声,仿佛和屋外婆娑的树影融为一体,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更重要的是——他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多久了。
段沫颜“啪”一下打开灯,快走几步过去,唰的拉开玻璃窗。
“大半夜你爬到我窗台上来干嘛?”
“晒月亮。”
段沫颜低头往下看了眼,三楼的窗台,还没有护栏:“我看你是来跳楼的,这么高你是怎么上来的?”
“这很难吗?”
谢利转过身来面对她,他曲起一条长腿,一下子跨进了窗户里,淡淡的月光倾泻在肩头,竟然也让他那头浅白的短发染上几分温柔。
当对方离得那么近,甚至就在她面前时,段沫颜才发现成年男子的体型在这样一个环境、时间,足以造成百倍的压迫感,浴室里的热气逐渐溢出,香氛的味道被风吹散,让这间卧室也变得温热起来。
谢利歪了歪头,又问了一遍:“刚才,你在想谁?”
段沫颜抿了嘴不说话,她明明穿着衣服,可就觉得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似有似无,并且隔着薄薄的浴袍轻轻拥抱住了她。
“我不想回答。”段沫颜板着脸,“大晚上的在女孩子卧室窗户外面晒月亮?别让我踢你下去,现在,请你出去。”
谢利垂眸看着她,眼中溢出难掩的失落:“可这间卧室也是我的财产。”
“……”
下一秒,原本滑落到肩膀的毛巾被他拿起来,兜头罩下。段沫颜眼前一黑,谢利直接连着毛巾把她的头包了起来。
“你干什么?”段沫颜下意识挣扎了,谢利手臂一收,让她靠近自己,男人的手掌宽大有力,他力道适中地揉搓她的头发,让它们渐渐变干,渐渐变得柔软。
段沫颜看不见也动不了,冰凉的湿润发丝碰到她的脖颈,带来一阵阵痒。
半晌,头发被擦得干了,谢利才停下动作,他掀开毛巾,见段沫颜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瞪视着他,目光简直要杀虫。
谢利一笑,他弯下腰两只手捂住她的耳朵,双方对视着,凑得很近。
“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藏起来,好让别人永远找不到你,可我知道这不行。”他轻轻道。
耳朵被捂住,段沫颜只能看见他嘴唇在蠕动,她皱眉:“你说什么?”
谢利勾了勾唇,他直起身来,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我说,我有一个不算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段沫颜狐疑地看着他。
谢利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前几天送粮的劳工队伍泄露了消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要立即带大家离开这里,明天早上就出发,收拾好你的东西。”
段沫颜眼皮一跳,那一瞬间她甚至都以为1区的大家马上就要找过来了。
谢利当然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目光锐利:“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被他们带走的。”
“……”
谢利最后还是被段沫颜一脚蹬出了房门,他理了理衣襟,大摇大摆地从女孩子的卧室大门口走出来,脸皮厚的如城墙。
徐璐尽职尽责地守在房门外面,看到他了也没有一丝意外,她的目光平静:“你准备带大家去哪里?”
谢利将随手顺出来的那条毛巾甩在肩上,不在意道:“晨曦的安全屋有很多,不在这里也可以选择别处。”
徐璐看着他走过身边,说道:“X,你明明很清楚,只要联邦那些人不放弃她一天,你们就永远不可能平静的生活。”
谢利脚步一顿,他笑笑,转过头看着她:“那就让他们一直追下去好了。”
他会一直坚持下去,直到风沙将他侵蚀。
*
晨曦组织的搬迁速度格外的快,也许是经常做这样的事,等到第二天凌晨时,段沫颜已经看见了一辆辆的卡车停在小镇门口,上面装满了物品,人们也拖家带口的背着行李,一番集体迁移的景象。
玛丽大姐伤感地看着小镇的屋子:“可惜了,在这里住得很舒服。”
这是当然的,新修建的音乐广场有舞台,能容纳十几个人一起跳舞,教堂附近的房屋修缮过后不再漏水,农田里还有成片精心打理过的作物,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