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热闹的黑市有点冷清,临近除夕,人影稀疏,几个衣着破旧的庄稼汉蹲在角落,揣着袖子安安静静。
“洲哥,你要买什么?最近咋不见你倒买倒卖呢?”
黄三冻得直跺脚,要他说,大冬天冷风袭人,明晚就是除夕夜,不呆在家里包饺子过年,还出来折腾啥?
“对了洲哥,王大丫那事算是、算是结束了吧?她都被矿上开除了。”
“当初我怎么跟你交代的?”郑西洲问。
“……”黄三无语望天,“我真没办法了,她死赖着要呆城里,我总不能抓着她扔到乡下去吧?”
“张耀祖怎么说?”
“嘿,他也不是东西,指着王大丫回娘家拿吃拿喝的,正好补贴他呢。”
郑西洲笑了一声,“不管他,你们收手,由着他们一家子折腾去。”
“好嘞!”
马马虎虎算是办完了事,黄三搓搓手,开始惦记郑西洲答应的好处,“洲哥,你那两间砖瓦房,啥时候给我啊?”
“……”
“先给钥匙也行啊!买房的钱我先欠着,以后赚钱了一定给你。”
郑西洲眼角抽抽,懒得搭理他,在黑市四处闲逛,偶然瞥见一袋灰扑扑晒干的蘑菇,慢悠悠地来到摊贩前小声问价,
“老人家,这山货怎么卖?”
“不卖钱,你有糖票吗?俺想换糖票。”老头儿目光灼灼。
糖票不稀罕,但是乡下人一年到头能领两张票券就不错了,城里人月月都能领,老头儿正缺糖票,最好是红糖票,他的小乖孙就爱喝红糖水。
郑西洲闻言,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除了一沓钱,票券是一张都没有。
……黄三瞅了一眼,纳闷道:“洲哥,你没票啊?”
“你有吗?”他反问。
“有啊,前两天刚收了几张。”
“借我周转周转。”郑西洲面不改色。
黄三不以为然,拿出兜里卷成乱七八糟的一团,“白糖票行不?我这儿只有两张红糖票。”
“拿来我看看?”郑西洲伸手,摆明了全部都要。
“……”黄三默默交了过去。
郑西洲简单理了理,动作毫不客气,低声和老人家商量,“三张糖票,这还有一豆腐票,四张票换你的一袋山货,行不行?”
“行!”
“这是高粱米?怎么卖?”
“一斤两块三,”旁边的妇女紧张喊价,顿了顿又补充道,“俺急着换钱,不然也不会卖,你们不知道,乡下都缺粮呢。”
黄三倒抽了一口气,这价格岂止翻倍,都知道黑市的粮食贵,但也不能这么贵?
粮店里一斤高粱米只要一毛钱!
谁知郑西洲眼睛眨也不眨,当即爽快地掏了钱,一小袋高粱米扔后边,黄三忍着心痛,任劳任怨扛东西。
“洲哥,咱没必要买这么多是不是?这价钱不划算啊!”简直让人当傻大头宰了。
眼瞅着郑西洲越来越过分,见了粮食就买,大把的钱票哗啦啦地流,黄三止不住肉痛,钱也就罢了,那票券是他辛辛苦苦打牌赢回来的……
他大着胆子谏言:“洲哥,兴许这几天黑市粮价涨了,说不定下个月就便宜了呢,咱们到时候再买也不迟啊。”
“再说了,”他话锋一转,怂道,“嫂子、嫂子能让你这么花钱吗?”
话音落下,郑西洲撩起眼皮,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黄三闭嘴了。
半小时后,两人离开黑市,满载而归。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冷风呼啸,带来森森寒意。
黄三一边扛着麻袋,一边凑过脑袋暗搓搓打听,“洲哥,我听说你又找老周捎东西呢?”
郑西洲不打算隐瞒:“前两天他到南边跑运输,托他买点挂面。”
“……”怎么又是买粮食?
他脑子不笨,咂摸了半晌,想到郑西洲四面八方消息灵通的路子,心底渐渐开始打鼓,试探道:“这是囤粮啊?”
“你才看出来?”郑西洲笑了笑,“你猜城里什么时候闹饥荒?”
“!”
“不对,城里还有供应粮呢,粮管所那帮人可不是吃白饭的!乡下闹饥荒就算了,咱们是城里人,吃的是商品粮……”
小巷安静幽深,正说着,前面传来低低的猫叫声,一只瘸着腿的黑猫从墙上飞快跃过。
郑西洲停下脚,皱着眉打量那只猫。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黑猫了,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太舒服。
大概是这猫太过可怜,浑身脏污,瘦骨嶙峋的,还瘸了一只腿。
估计没人养,是野猫。
郑西洲收回视线,没再关注,转头便走了。
还没走多远,鬼使神差的,他指使黄三道:“你去,把那只猫带回去,洗干净了养着。”
“……不是,我养猫干什么?”黄三一脸懵逼。
“你去不去?”
“我去。”
黄三苦逼地去抓猫。
郑西洲赶着回家,扛起了地上的麻袋,叮嘱道:“我先回了,你抓着猫好好养着,养胖了给我看看。”
“……洲哥!”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