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第二年,林穗子又见到了林麦子。
倒不是人家刻意找上门来的,而是亲戚关系绕不开,碰上也难免。
事情还得从林穗子的娘家说起。
她娘家堂弟,也就是林向雪的亲弟弟林开宇,在去年的时候考上了京城的大学。
因为知道林穗子早几年就去了京城读书,江时也被调任进了京,一家人似乎还生活的不错,林小婶就几番周折打听到了她的学校地址,可巧了,竟然还是同一所学校,于是连忙兴高采烈给她来了信,希望她能帮忙照顾一下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林开宇。
林穗子当然不会说不好。
林开宇是个十分内敛的大男孩,也有分寸,平常不会主动麻烦堂姐堂姐夫,倒是林穗子有时候想起来了,还会叫他来家里吃个饭。
但说实话,林开宇其实并不太敢和自己的这个堂姐太亲近,通常邀请了四五次,才会有一次应。
这当然不是因为堂姐不好,而是.......每次去堂姐家里吃饭,总让他感到自惭形秽。
人家家什么条件,自己又是什么条件呢,京城的官宦世家和他这样一个穷学生,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在堂姐堂姐夫家,他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人家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要叫他在心里抖三抖。
虽然堂姐夫家里人待他都挺温和,但林开宇还是不愿意这样伏低做小地去讨好别人。
所以比起去江家吃饭,他更愿意跟堂姐在学校食堂吃一顿简单的,对侄子侄女也亲近喜欢,唯独不敢和江时多接触,总觉得对方气场太强,强的吓人。
林穗子也不勉强他。
林开宇有时候想到这些时候,其实也有些唏嘘。
如果......如果穗子堂姐出生时没有被过继出去,或者后来被认回来了,成了自己名义上堂堂正正的亲姐,或许就不会有这些隔阂了。
这些年,虽然他们一家人看似和穗子堂姐相处的挺好,但他知道,对方心里压根儿就没有原谅爸妈。
不然也不会到如今这么久了,还是喊自己的亲生父母小叔小婶,明明笑容满面热热情情的,却连一声爸妈都不肯称呼。
......
不过就在他想着家里复杂的亲缘关系的时候,一个出乎意料的亲戚联系上了他。
不是别人,正是家里的另一个堂姐林麦子。
她倒不是进京读书,而是专门进货来了。
林开宇在家信里看见过母亲提过不少林麦子堂姐的事,年节的时候回家也短暂接触过几回。
当年她在电厂工作了半年,而后又转厂去了纺织厂,开放后积极参与进厂里的制度改革活动里,如今年纪轻轻的,已经混到了副厂长的位置,在整个县城都大名鼎鼎很响亮。
母亲还说,现如今南垣岭村里的人一提老林家,别人都不说,就说两个极有出息的闺女。
一个是林麦子,另一个自然就是林穗子。
只不过林麦子近在眼前,什么大事件都可以听到看到,自然风头大了一些。
而林穗子自打去了京城读书,就再没什么消息传回到家里去了,人家只知道她是个了不起的大学生,丈夫还当了大官,也不知道了不起到什么程度,她丈夫的官又大到什么程度。
林开宇倒是知道。
堂姐夫就不用说了,穗子姐如今也进了外交部,他们家的那些长辈亲戚随便拉一个出来,名头都能吓死人。
所以他哪怕回了老家,也从不多说什么。
就像他妈说的:那些人要是知道了自己有这么一门富贵亲戚,什么疑难杂症都求上门怎么办,不是平白给穗子姐他们添堵吗。
但麦子堂姐嘛......就没办法了。
毕竟人家是自己来的京城,还是因为帮厂里进货,还知道他和穗子姐是同学校的,还托他替她跟穗子姐问一句好,如果可以的话,也一起出来聊聊天儿叙叙旧。
林开宇老老实实地把这些话转告了。
望着穗子姐惊奇的脸,还多说了一句:“听说他们的厂办的很大的,这几年发展的不错极了,所以才要来京城进料子的吧。”
林穗子点点头:“那挺好的。”
她叹口气,面上浮现出几分歉意:“不过我明天早上就要赶飞机去国外出差了,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你也替我跟她问个好,下回她再来京城了,我请她吃饭。”
她拒绝了,林开宇反而松了口气:“好。我一定转达到。”
——但是没料到,他们话才说完,当天晚上,就在学校南门口遇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长发,瓜子脸,个子不高,穿着剪裁得体的女式西服,烫了卷发,耳环、手表、高跟鞋、项链一应俱全。
真是非常时髦的一个靓丽女郎了。
要不是林开宇突然停住了脚步凝住了视线,周围来来往往人那么多,林穗子一时半会儿还认不太出来的。
对方也抬头望见了他们,笑着打招呼:“开宇,穗子姐。”
林穗子有一瞬间的恍惚,听到这声熟悉的“穗子姐”,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恍若隔世。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点头弯唇:“你好啊麦子,好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