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房间内的物件摆设依旧整齐。
这个屋子不算太大,胜在整洁,一张床,一张四方小桌,桌腿还是坏的,用厚厚一团稻草垫在下头。
床边有一根高高吊起的竹杆,专门用来挂衣服。
而杆下就是林穗子唯一可以储物的一只木头箱子。
这只木头箱子也是自己家里人打的,年头已经有许久了,箱身都是磕磕砸砸的痕迹,非常不美观。
但林穗子很爱惜。
她最珍贵的东西,譬如纸笔,譬如小婶从县里给她带回来的头绳和面油,譬如江时给她的还没用完的药膏等等都妥善地放在里头。
此刻东西都还在,没有少的,也没有被弄乱的,但林穗子就是很确定地知道,这个木箱一定被打开且翻动过了。
因为其中这本用来记事的小簿子,林穗子每天都会放一根头发在底下压着。
以此来判断东西是不是被人动过了。
其实乡下人家嘛,屋门从来不上锁的,阿爷阿奶偶尔也会把一些杂物搬进她的屋子里。
所以林穗子从来不会把真正要紧的东西放在可以被人翻到的地方,例如钱票。
但基本的警惕措施还是得搞好的。
不一定要声张,起码自己心里有个数。
而今天打开箱子一看,头发丝已经从小簿子底下消失,出现在了旁边的面油的铁皮盒盖上。
这要是还没被人动过,林穗子这么多年的细心和谨慎都白练了。
但林麦子坐在床上,冲她很无辜地摇了摇头:“没有啊,穗子姐,我怎么会动你的东西呢。”
林穗子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情。
无辜的。平静的。
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有恃无恐的嘲讽和静待好戏的悠闲。
很清晰。
林穗子微顿半分钟,没有选择争辩,而是轻轻叹了口气。
语气更是一如既往的柔和:“不管怎么样,以后别随便翻别人东西了,这种行为挺没教养的。在家里我还可以容忍你,出去之后,别人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
林麦子最烦林穗子的就是这一点。
上辈子,她总在她面前感到自惭形秽,不是因为她比自己漂亮,也不是因为她比自己人缘好,更受人追捧,更招人喜欢。
而恰恰是因为所谓的“教养”。
林穗子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从哪来培养起来的习惯,吃饭总是细嚼慢咽的,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走路总是背脊挺直的。
哪怕再生气,也不会破口大骂,林麦子认识她那么多年,就没从她嘴里听到过一个粗鄙的字。
而只会像刚才那样,用最高高在上的姿态,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最扎你心窝子的话。
非常伤人。
林麦子腾的一下从床上起来,冷笑道:“穗子姐,你不要觉得我嘴笨就把什么脏的臭的锅都往我头上扣,我说没动你箱子就是没动你箱子。不然你说出来,你少了什么东西,我身上随便你找,找到我跪下来磕头给你道歉,十倍百倍地赔给你,行不行?”
“......你不用这样。”
女生揉揉眉心,神情依旧温柔,“那就当是我误会你了吧,抱歉。”
林麦子深吸一口气,“什么叫当是你误会我了,当是什么意思?如果你真的丢了东西,你就找啊......”
“我没丢东西。”
林穗子无奈一笑,仿佛是在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时忍俊不禁的样子,“你别着急,我也没怪你,反正箱子里本身就没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在外面小心一点而已,没有追责的意思,不然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
“林穗子!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我没有——”
“嘘。”
林穗子微微蹙眉,“阿奶他们下地干了一天的活,明天还要早起,休息的也早,你别把他们给招来了。罢了,你没动过就没动过吧,其实我也没去告状也没骂你打你,你何必非得就要说服我呢。”
“......”
林麦子冷冷地盯着她。
“早点休息吧。”
林穗子把草席在地上铺开,语气很平静,“你今天刚中暑晕倒,还是不要大吵大闹,免得明天身体还不舒服,阿奶就要带你去卫生所看病了。”
去卫生所看病,就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了。
......
傍晚的光线很暗,林穗子就坐在门边,很细致地给手上的裤子打补丁。
一边想着这些十七。
她虽然很习惯用苦肉计,对自己也特别狠得下心,但她毕竟不是真的受虐狂。
从今天下午开始,林麦子就一直有意无意地争对自己,挤兑自己。
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阿奶那边她必须得讨好,江时她反抗不了,那么,难道连林麦子这样的小妹妹她都必须要忍气吞声地任其欺负吗?
她林穗子又不是缩头乌龟。
所以不论林麦子在后面怎么深呼吸表达自己的愤怒,她都全当没听见。
而且她自己还烦着呢,因为林麦子睡在自己房间,她到现在都没机会拿出江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