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乖乖的做在大厅一侧的侧座上,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不敢说。边上的无音看着他,又有些担忧的看着上座。
上座白芷气的眼睛都快歪了。
“我怎么就,我怎么就走了三年,回来你就自作主张把自己给嫁了呢?”白芷用手背敲着自己的手心,一脸的痛心疾首,“师父我不同意,你才几岁?你说说你才几岁?”
一边的无音开口想说,被白芷伸手止住话头“臭小子你先闭嘴,待会儿再找你。”
无音只得闭嘴。
先前他知道这是温宁的师父,江湖中盛传的妙手回春神医白芷的时候,早就听闻他性格古怪,不喜与人过多交往,也知道温宁是他唯一的弟子,虽然他出去云游,三年不归,被小姑娘抱怨“不靠谱”,疼爱这个徒弟,将她试做亲生女儿倒也是真的。
老父亲出门在外,放心的把女儿放在家里,回来却发现女儿被个还俗的僧人拐走了,还成亲了,难免发一通脾气——为了防止白芷冲撞到皇族,也就是银瓶大长公主,无音只好将他请到偏院客厅来相认,远远的避开银瓶和裴琼等贵胄。
温宁微微抬起眼来,偷看了一眼气的直喝茶的白芷,小小声的嘟囔道“还不是因为师父你三年不回来,三年能发生多少事呀……”
当年一句“我南渡去婆罗洲看看。”说走就走,三年渺无音讯,要不是她和陈村的村民相处融洽,平时多有照顾,她一个十三岁的少女,独自住在山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就算你师父我南渡婆罗洲,九死一生,三年不归,你也不能就这么把自己给嫁了吧?”白芷指了指边上的无音,“你看看,你看看,还是个还俗的僧人?咋,这世上没男人了”
无音……
他知道自己还俗这件事情,过分让人羞于启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白芷这话有点怪怪的。
“再说了,你当初不是说了,待到及笄之年,就自己把头梳起来,不成亲,不嫁人么?为师我劝了你半载,一点用也没有,我这才走了多久,你就改性了?”白芷的声音高了八度,一脸的窒息,“那为师当年为什么劝你想清楚?”
“师父!”温宁跺脚,“我这又不是真的成亲。”她噘着嘴,手指搅着大红的婚服袖子,一脸委屈,“圣僧以后还是要回佛门的,他说了不碰我的。”
白芷更加窒息了。
“他说不碰你,你就信?!”
他的声音又高了两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说什么你就信?”
白芷看着一边的无音“你自己说,我的徒弟好看吗?”
无音……
他想了想,决定守戒“自然姿容清丽,袅娜可爱。”
白芷又把脸转向温宁,用手背拍着手心,痛心疾首“你同他住在一起,每日瓜田李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甚至晚上还得同床共枕,用一条鸳被,假以时日,哪个男人能忍得住,哪个男人能恪守诺言?”
温宁低着头,并不敢继续辩解了,只好自己在那边小声,小声,再小声的自我安慰“修佛不算男人。”
无音……
虽然道理他都懂,但是……
他憋了半晌,才轻声问道“小檀越,为何污蔑无音?”
温宁瞪大眼,慌乱的看着无音“我不是,我没有,你们修行佛法的人,不都觉得凡人的身子脏污,如梦泡影么,那又管什么男女,没有男女,那不就是不算男人了嘛。”
无音……
熟知佛法的无音叹了口气,纠正道“小檀越,不是这么解的。”
“凡人寄生躯壳,有嗔痴贪爱之苦,故当做梦幻泡影观,虽苦,而不动心志。”他柔和的像是在给满心困惑的信女解经,眼里映着一袭嫁衣如火,面若芙蓉的小姑娘,若是被这双眸子看着,怕不是再怎么坚定的信女,也要心生动摇,盈满一池春水了。
温宁低下头,又不敢看他了。
“不、不是吗?”她脸颊微微发烫,不知道是因为对佛经会错了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行了行了,”白芷头痛的打断二人,“你把徒弟还给我,既然还是要再入佛门,那别拖累我徒弟,写了休书,放我徒弟走。”
无音默然“自然不会蹉跎小檀越太久。”他站起来,双手交叠,对着白芷下拜道,“还请白神医再宽限些时日,无音一定恪守对小檀越的诺言,秋毫无犯。”
白芷看着他,无音只是站在他面前,一双眼睛看着他,澄澈见底,仿佛一汪寒潭。
两个人对峙着,只有小姑娘默默地在二人中间举起手“有没有人,问我一句……”
白芷气笑了“你说。”
“我现在同师父走了,是欺君之罪。”小姑娘缩着脖子,小小声的解释,“我信圣僧,师父若是不打算离开永安府,可以在湖边小筑边上也住下……看着圣僧呗。”
白芷……
好主意,不愧是我徒弟。
无音……
道理他都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怪怪的?
“唉,”白芷又坐回了上座,看着青花瓷茶盏里剩下的残茶,叹了口气,“对了,”他伸手拎起边上的行囊,打开那看上去有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