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梁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撇嘴说:
“热心市民温同学肯定告诉了湛疯狗,他要上来了,真没劲。”
“你……”宋酌看着他数秒,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里还好吧?”
“……你脑子才有问题!”
“那就行,我先走了。”她转身欲下楼。
说实话,白梁旭来找她撒着蹩脚的谎时,整个人眉梢吊下,嘴角像是被压着千斤重,想朝她来个云淡风轻的笑,结果比哭还难看。所以,她本着他曾照顾小赖的感激之意,跟上来了。
他精神要是没问题,她也就不奉陪了。
刚走出两步,身后话音缓慢、哀沉了大半:
“我爸妈离婚了。”终于。
“哦。”算不上什么大事。
“他们都不想要我的抚养权。”
“嗯。”
“……”
“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他跟她说个屁啊,但又很诡异,面对自己的狐朋狗友、成群的兄弟,他强撑、开不了口。但面对宋酌,他却能脱口而出。
她想了想,“男儿有泪不轻弹。”
“……算了,你闭嘴吧。”他压根没想哭好吧!只是憋憋屈屈,想找个人吐露而已,最后找上宋酌。他后悔不迭,这人根本就是让他再体味咀嚼人情冷淡的。
“你可以在我身上找安慰,我比你惨。”她的安慰太直白。
直白到白梁旭被失重感包围,那是心虚与自愧。
在他心里,从最开始,就已把宋酌归化为自己的同类,她自幼失去双亲,他双亲健在,但就是个摆设。
不同的是,他半颓半废,宋酌却浑身韧劲,比谁都看得通透活得明白、整日跟个小太阳似的上进。他甚至想摧毁她身上的坚韧,想亲眼看她崩溃大哭的模样,都说湛寻是疯狗,他觉得自己也疯魔了。
但言语的刺激逗弄,对宋酌毫不作用。
渐渐的,他起了恻隐之心,不禁收手,却收不住心。
此刻,宋酌却让他从她的遭遇上找安慰,他低下眼,不敢直视她莹澈如明镜的眸光。
早在上学期时,她听闻到“孤儿”这个词,还是会不禁掉眼泪,如今却能够坦然直视过去。
是什么让她坚定了纤薄的背脊,湛寻吗?
“小可怜,我有被安慰到。”他苦笑说。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得说,我和你不是同类人。”她坦言。早就看出这厮把自己当做同类,不然怎么会把这种事和她说。
“我和你不一样,你太丧。”她说。
“……”要不要这么直白,他的玻璃心啊。
“也太脆弱。”
“……”碎成渣了。
“也──”被打断。
“别说了别说了,老子今天就奋起向上,保准和十二点钟的太阳肩并肩,好了吧!”白梁旭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大实话,忙堵她话音。
“好了。”她点头,朝外边走去。
“扑通”,身后的白梁旭双膝直直跪地。
她听声回头,眼睛眨了又眨,处在惊诧中,不是吧?这就佩服得跪拜了?太草率太草率。
挤了半天才挤出句话: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不得。”
“跪你个头!我腿软了!快来馋我一把。”他恐高得厉害。
哦,怪不得他一直背对外边,这么半天都没换动作,合着是恐高撑不下去,腿软才跪地的。
“不。”她拒绝,径直走掉。
他敢骗自己来天台,既然最后没什么精神问题的话,就别怪她小心眼报复他。
打开天台的门,楼梯的拐角处,小窗透进柔谧的光线,静静淌在挺拔的身影上,湛寻就立在那方小角落,执着地等着。
在见她出来那瞬,冷隽的脸上终于漾笑,纯澈温软,比糖还甜。
宋酌忽然觉得,自己虽然失去父母,但还有湛寻,这是她和白梁旭最大的不同。
其实,湛寻的安安静静等待,都是数次冲动又冷静的结果,他的手搭在天台那扇门的把手上,几次想拧开,冲进去,把宋酌拉在自己身旁,不让她多看别人、也不让别人多看她一眼。
但这样会吓到她。
他最终松落开门把手。
选择了克制。
就像现在,已经步入高二。
他依旧面对这扇天台的铁门,在尽力克制不满。
天台上,宋酌正在督促任恰背书。如今已经高二,任恰终于收收心愿意啃课本,还说要让宋酌多鞭笞她。
这不,上天台来鞭笞来了。
任恰磕磕绊绊:“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
这次语文小测验,考到了初中所学的《出师表》,任恰半个字也没默写出来,宋酌就让她彻头彻尾背一遍。
结果二十分钟过去,她天空飞过几只麻雀、麻雀拉了几坨屎都记得一清二楚,就是背得缺字少句。
湛寻拧开门踏入天台,瞧了眼还在绞尽脑汁背书的任恰,再看看全心注视着她的宋酌,忍不住毒舌:
“别挣扎了,再怎么操作猛如虎,排名也是一千五。”
“你可别小瞧我!”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