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希棠的记忆推断, 她的言灵能力应该是从无到有的, 至于究竟是从几岁开始有的,谁也说不清楚。所以,决定从李希棠小时候开始这个新世界。
“系统,将投放时间定为委托人两周岁上午八点。”两周岁的孩子能跑能跳能表达, 对方立安来说刚刚好。
“时间校准,定位投放, 三、二、一。”
头好晕……不过晕啊,晕啊, 就习惯了。
方立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细细地感受着这副幼小的身躯。一小时前, 她还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个小时后, 她就变成了一个两周岁的孩童。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是妙极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呆在油尽灯枯的身体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沉沉死气, 带给人无尽的荒凉与无力。
而当她成为一名孩童时, 感觉截然相反,身轻体柔, 耐打耐摔, 仿佛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命力。
可以说, 投放新世界的瞬间对她来说是一个极其舒适的“复活”过程, 堪称享受。
“娟子, 我们走了,锅上有饭,中午带饭回来。”
“知道了,嫂子,你们路上慢点。”
方立安知道,这是蒋孟琴和李高明要去上班了,娟子是他们从老家请来帮忙照顾李希棠的表姑。
蒋孟琴和李高明并不是宁城本地人,夫妻俩都是从下面县城考上来的大学生。他们那时候,大学还是包分配的。大学期间,两人经同乡好友介绍认识,之后便通过书信交往。
毕业时,宁城大学计算机系的蒋孟琴被分配到了江南省交通厅,毕业于人民大学中文系的李高明被分配到了宣传部。后来因为蒋孟琴一定要留在宁城,李高明便申请工作调动,成为江南省某国企的储备干部。
他们那一代人,兄弟姐妹好几个,蒋孟琴的父母要在老家照看孙子孙女,李高明的父母要在老家照看一亩三分地,谁都没空来省会给他们带孩子,所以便请了李高明家的选房表妹来帮忙。
李希棠对这一段几乎没什么记忆,但后来听她爸妈讲过,娟子姑姑小时候带过她一段时间。
身体并不困倦,方立安睁开眼打量这个房间。十几个平方,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小床,床尾处是一个姜黄色掉了漆皮的橱柜。从装修上来看,和毛坯房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刷了墙和地。
方立安猜想,这种破旧到不知道是三手还是四手的旧式楼房,不是蒋孟琴单位分的,就是李高明单位分的。
打量完卧室,方立安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客厅、厨房、卫生间看看,她费力地举起小胳膊小腿给自己穿衣服。
碰巧娟子从厨房过来看她,见她已经凭借自身努力穿好了上衣,惊得合不拢嘴,用掺着家乡口音的普通话夸她,“我们棠棠真厉害!”因为方言的缘故,“厉”发出了“腻”的音,土味普通话,非常可爱。
穿好鞋子,娟子想抱她去洗脸刷牙,方立安一双小短腿挣扎不休,坚持要自己下地走,前者只好把她放在地上。
两人吃完早饭,娟子三下两下刷完碗,带着方立安转战客厅。地上铺了五颜六色的泡沫地垫,放着婴幼儿玩具,两人脱了鞋坐上去。
电视里放着TVB版的《包青天》,娟子看的目不转睛。方立安侧对着她,手里玩着小汽车,实则在思考问题。
她对李希棠的言灵能力着实好奇,这种能力究竟是怎么来的?是吃了伪装成圣女果的圣果,还是不小心被上天选中成了里的天选之人?万事万物的产生总得有个由头吧?
她坑着头,摩挲着小汽车,仔细回想李希棠记忆中的诸多细节,结果越是回忆,越是惊心。
通过方立安的观察,每次李希棠“许愿”,虽然能够实现,但还是会从其他地方弥补,或者还原。
比如,她说:“明天会放假。”第二天确实会放假,但课程其实只是挪到了星期六。
她说:“晚上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会捡到十块钱。”她确实能捡到十块钱,但有好几次,她发现钱都是她爸或者她妈掉的。发现这个巧合后,她就把数目放大,毕竟她爸她妈身上从来不会装超过两千块钱。
事实上,蒋孟琴和李高明后来确实没再掉过钱,但方立安发现,李高明错过了很多次升职加薪的机会。最后更是从江南省最好的国企调去了一个效益很差的单位,明明升职了,工资却越拿越少。
他和蒋孟琴从前的同班同学,年过四十,不是总、就是董、再要不就是体制内的各种长,似乎只有他们夫妻俩一直碌碌无为、籍籍无名。很难说这一切是不是李希棠言灵的副作用,更别说,蒋孟琴和李希棠都因此丢了性命。
包括李希棠去医院检查,明明各项数据都显示她的身体足够健康,能正常怀孕,可是最后连试管婴儿都做不成,着实诡异。
说不清楚是“能量守恒”还是“言灵的代价”,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事。想到这里,方立安本来想研究言灵的心瞬间变得拔凉拔凉。
想想也是,张张嘴就能心想事成,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不然李希棠的结局也不会那么凄惨。
一个人想获得什么,就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