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安很快迎来军营中的第一个新年, 刚入伍没多久, 回家是不可能回的。
于是,一月上旬,她给周老头一次性寄了两个月的工资,不仅有工资, 还有票,应该能让家里过一个丰盛年。就是不知道向红梅发现自己不听她的话后,会不会气疯。
不过,方立安已经打定主意, 就当没收到过她的信。要用钱就跟周老头说呗,想来理由合适, 她爷也不会不同意。
在羊乡坪战勤连的两年里, 方立安为部队驻地所在的羊宁县培训过民兵,当过校外辅导员, 扑救过山火, 抓捕过敌特……
相比较曾经一直宅宅宅的生活,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后来, 因为她的优异表现, 方立安很快成为一名思想进步的党员。
1974年6月,第一空军航空学院面向全军招生。
方立安报了名。
军中优秀的人太多, 招收名额有限,典型的僧多粥少。再去掉推荐、内招之类的名额,方立安也就是抱着纯碰运气的想法。却不想她运气爆表,竟然真的通过了。
通知发下来的时候, 已经是8月上旬,要求9月1号到学校报到。方立安算了算自己一直没用的探亲假,跟连队打了报告,收拾包袱,回了趟老家。
搭乘运送作战物资到羊乡坪战勤连的军卡,方立安的回程顺当许多,中途分别换乘了一次火车、汽车、拖拉机,花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又经历了半小时的步行,才回到周庄大队。
是的,向阳公社和周庄大队之间那段路,以他现在的速度,半小时绰绰有余。
她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上没有碰到队上的人。农村就是这样,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天黑后,没人会出来晃荡。(特别的活动=放电影?)
老周家早就趁着天亮吃了晚饭。这时候,堂屋点了一盏煤油灯,向红梅、大柱媳妇、二丫正就着微弱的灯光吃力地缝缝补补,其他人坐在院子里纳凉,再过一会儿就准备上床睡觉。
“爷、奶、爹、娘,我是二柱,我回来了。”方立安在外面敲门。
周老头手里拿着蒲扇,一听见乖孙的声音,哪里还坐的住,结果因为起身过猛,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差点就要摔倒在地,被眼疾手快的大柱一把拉住。
周老头堪堪站稳,心下着急,蒲扇“啪啪”地往大柱身上拍,示意他松开自己,要去开门。
那边二丫比他们快多了,刚听到声音,便迅速放下手中的活计,一眨眼就窜到了门口。拉开门栓,还没见到人,就清脆地叫了声,“二哥!”
方立安听到声音,忍俊不禁的笑了,等她进门,老周家瞬间热闹起来。
“哎呀,回来就回来,怎么还背了这么多东西,累不累?”这是关心孙子的周老太。
“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写封信说一声,我好叫你爹赶车去公社接你。”这是把乖孙当宝、儿子当草的周老头。
“好!好!”这是激动地说不出其他话的周大根。
“……”这是对方立安有意见不愿意上前的向红梅。
“娟儿,去灶房做饭。”这是周大柱。
“哎。”这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面上却丝毫不显的大嫂。
三丫、四柱站在外围,不敢靠近,三柱最后一个从屋里出来,斯文有礼地叫了声,“二哥。”
方立安意外地发现他竟然带了一副眼镜,转身对就要进灶房的大嫂说,“大嫂不忙,我吃过了。”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堂屋。
刚放下背上的背包,二丫就给她端了碗水来,“二哥,喝水。”
周老头哈哈大笑,“好丫头,你二哥没白疼你。”
二丫腼腆一笑,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面上一僵,接着又装作若无其事道,“应该的。”
方立安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二丫身后的三丫身上一扫而过,其他人都没听到,但耳目聪明如她可是听到了,三丫刚刚很是不屑的嘀咕了一句“马屁精”。
看来,当年的小娃娃们都长大了。方立安不打算插手他们姐妹之间的矛盾,与她无关,她这次回来,也不过是例行公事,以后回来的间隔怕是越来越长,次数也越来越少。
她喝了两口水,就开始分发东西。短短两分钟里,在座的每个人,除了周老头和周大根,偷瞄她的背包不下三次。今晚若是不分,他们怕是睡不好了。
她买的东西并没有特别根据某个人的喜好,但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大家的喜好应该相去不远,更何况都是她换火车的时候,在市里买的高档货。
给周老头买了一个小巧的收音机还有几节更换的电池,能随身携带的那种,够他在大队吹上一阵子了。
给周大柱买了一条香烟,不贵,在城里很普通,工人抽的那种,放在农村就是个稀罕货。
给周老太、向红梅、二丫、大哥、大嫂,一人买了五尺布,颜色各不相同。一路背回来很重,但是省了不少心。
给周三柱买了两本笔记本。听说他在学校留了一级,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学校明明都不上课了,他还留级,从来不帮家里干活。方立安才懒得管,反正你不是爱读书,爱上学吗?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