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了学校,傅佩君果然还在生气, 一整天都没有同陈殊说话。陈殊几次搭话, 她也一概不理。
因为同班长左迁约定好了, 抽出时间来给同学们补习。晚上的自习,陈殊在讲台上,连着讲了两个小时的大课。这个教室又大, 陈殊的声音就必须很大, 才能让全部的同学听见。以至于, 两个小时之后,陈殊的嗓子几乎都讲不出话来。
陈殊多年临床经验,常常把这些实际案例也放进课堂,不仅是单纯枯燥的理论。单点的理论,又常常发散开来,讲出一片, 由点到面, 把整个知识点都串起来。
这样讲了几天,同学们都在私底下窃窃私语:“陈殊讲的课, 依我看, 倒要比教授更好。”
这个得到大家的公认,有人就奇怪:“陈殊也是来学医的, 教授讲过一遍,她就如此精通, 而且她讲的那些实际案例也是很有道理的。”
说到最后, 都感叹, 这个世上果然是有天才的,像陈殊这样一点就通,举一反三的天才。
陈殊对此一无所知,倒是大家的功课都渐渐赶了上来。傅佩君还是那个样子,一连着半个月都不同陈殊讲话。她们又是同桌,弄得陈殊十分难受。
傅佩君真诚、热心,很懂得为别人着想,又很对陈殊的脾气,老实说是一位值得交往的的朋友。只是她这个样子,陈殊几次想缓和气氛,都被她拒绝无视了。
久而久之,陈殊便丢开来,毕竟能不能成为朋友,也是不能勉强的事情。她虽然实际年纪比傅佩君大了许多,但是也没有无限迁就别人的习惯。
傅佩君平时是很不拘小节的,陈殊猜想,大概是自己的那番话刺伤了这个忠诚的苏维埃党人的内心。
这天晚自习讲完了课,陈殊嗓子不舒服,冯太太泡了胖大海,叫陈殊时常喝着。班长左迁,见陈殊这样,每日里打了热水,用暖水瓶装着,好让陈殊续热水。
陈殊正在收拾课本,班长左迁过来:“陈殊,学校校庆,每个系都要出一个节目的。我们医科人数最少,两个班上的同学商议了一下,都一致同意排演话剧。”
陈殊点头:“那很好啊,我听说别的院系,大多都是朗诵、演讲,要不就是合唱之类的,我们医科,排演话剧,别出心裁,一定能更吸引人。”
听到陈殊同意,左迁便说了出来:“我们话剧中间要有一段配乐,到时候我想请你拉小提琴,佩君在旁边弹钢琴,你觉得怎么样?”
傅佩君听见了,停下来收拾书籍,注意着陈殊。
陈殊想了想,点头:“没问题,乐意效劳。只是不晓得佩君有没有时间?”
傅佩君立马接口:“这样的事情,我当然也要出力了。”
这个时代,女中大多是贵族中学,会弹钢琴,拉小提琴的不在少数。只是,医科女同学少,她们人人都想在话剧里分到一个角色,过一过当演员的瘾呢?哪里肯在旁边,像绿叶一样拉小提琴陪衬。
因为要排练,又是校庆,就连一向时间紧张的医科也减少了课程,每天只上课到下午,便放学了,让同学们好有时间准备节目。
听班长左迁说,即便是教授,也是要出节目的呢?引得班上的人都十分好奇。
陈殊回了家,半夜十分,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她接起来,还带着睡意:“喂?我是陈殊,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秋了,从被窝里出来,陈殊只穿着薄薄的纱质睡衣,便有几分凉意。
电话那头久久不回答,陈殊又重复了一遍:“喂?我是固本肥皂厂陈殊,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冯太太也被电话声叫醒了,隔着门问陈殊:“大半夜,是谁的电话?”
陈殊稍微移开一点听筒,朝着外面道 :“不知道,老也不说话,大概是打错了吧!”
陈殊刚要挂电话,便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
距离两人上次分别,已经快四个月了,在此期间李纵云一封信也没写过来。陈殊按着上次的地址,给他写过信,只是被邮局退了回来,说是北平行营已经被裁撤了,查无此处。陈殊不知如何得到他的消息,而李纵云就如同青烟一般被风吹散,消失在陈殊的生活中。
这样的声音,好像冬日冷冽的雾气一般,想到那个梦,血肉模糊,陈殊鼻头发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轻轻‘嗯’了一声。
听筒那边也就久久无话,良久微微叹息,只不过那叹息微不可闻,要不是陈殊聚精会神抓着电话,只怕错过了。
她问:“为什么叹气?”
陈殊话音发颤,带着一点哭腔。李纵云在电话那头,很不是滋味儿,问道:“哭了?”
陈殊本来没有哭,只是听他这样一说,反而流出泪来。她不想叫李纵云知道,憋着声音:“没有!”不敢多说,只怕他听出哭腔来。
只是,一个人有没有哭,哪里是能够掩饰得住的。
陈殊静悄悄,听电话那头道:“我一定活着,你不要哭。”
陈殊带着哭腔‘嗯’了一声:“好,说话算话的。”
李纵云轻笑出声:“好,说话算话。”电话那头,响起军号声,脚步声慌乱起来。陈殊怕他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