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坐着的几乎都是外地客商, 上海商人一个也没有, 几乎都不知道这件事。就算有一两个看过当时的报纸, 也很难把弗兰克与之联系起来。
这些人这时候看完了报纸, 一个个脸色铁青,有些激动的站起来:“弗兰克先生, 咱们也是打过几回交道的,报纸上的事情都是真的?你们外国商人就这样联合起来来坑我们中国商人?你们不是口口声声最注重契约精神, 最守诚信的吗?”
下面的人都议论起来, 一个说:“怪不得,今天在座的没有一个上海商人, 我开始还奇怪。开肥皂厂这样的好事,又是在上海, 怎么没有一个上海商人?感情是上海的商人都骗过了, 专挑我们外地的下手……”
陈殊静静看着, 此刻开口道:“圣母玛利亚的德国大夫跟我说德国法律有规定, 是决不许泄露肥皂厂的技术的, 德国商人绝不会出售肥皂厂。我开始还不信,原来弗兰克先生打的竟然是卖一堆废铁给我们的主意……”德国有没有这样的法律不知道, 但是陈殊这样一开口,众人不由得信了……
那位东北客商王德昭脾气最为火爆,站起来骂道:“这些洋鬼子,没一个好东西, 都是一群瘪犊子玩意儿……”
弗兰克不停的挥手:“诸位, 静一静, 静一静。”
下面吵吵嚷嚷,弗兰克的声音根本就听不见,局面渐渐失控。
弗兰克只好重重的拍桌子,终于安静了一点儿,他大声道:“诸位冷静,冷静,杜先生的事情实在是一个意外,我本人对此深表歉意。”
那位挑起事儿的杜公子哎呦一声:“得,弗兰克先生您这歉意还来得真及时。”
中间有一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开口道:“先听听这洋鬼子怎么说?”
弗兰克大声道:“杜先生的事情实在是一个意外,英国的肥皂厂商人恶意竞争,出了高价挖走了技术工人和研究人员,我也没有办法……”
这些话完全不能说服这些商人,没有人想买一堆废铁回家,下面有人问:“这种恶意的挖人,我们根本毫无办法。你们的技术工人和研究人员都是德国人,倘若他们走了,我们的肥皂厂设备就是废铁,谁会花八万块买一堆废铁……”
脾气火爆的当场就走出会议室,走人了。
当中那些稳重的也都站起来:“弗兰克先生,八万块这么大一笔款子,我还要考虑考虑,咱们改天再谈,改天再谈……”
一场好好的竞价会被搞砸了,弗兰克气得鼻子冒烟,见那位杜公子和陈殊还在,当下挥挥手便有工人上前来:“把他们打出去,一群卑鄙的无赖,上海滩杰出的小混混,损人不利己的下流人物。”
那位杜公子还是一脸笑嘻嘻:“弗兰克先生,您夸人的方式真是别致,我要赶上您,那可是差太远了。”
陈殊可不想平白被人打一顿,忙道:“弗兰克先生,我是诚心要买您的肥皂厂设备的。您看,他们都走了,我还留在这儿,这不能证明我的诚意吗?”
弗兰克挥手,叫工人们:“你们先下去。”打量陈殊,见她身上穿着考究的呢子大衣,手上戴着石英手表,高跟鞋,看起来其确实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姐。
陈殊笑笑:“弗兰克先生,我的确是对您这批肥皂厂设备很有兴趣的,今天的事情,完全是一个误会。”
弗兰克皮笑肉不笑:“小姐,您旁边站着的那位杜公子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陈殊尴尬的笑笑:“相信您不会和一位失去父亲的可怜人计较,他实在是太伤心。”那位杜公子哼哼两声,还预备开口。
陈殊只好连忙把他按下来,咬牙切齿:“你先坐着吧,成吗?”
弗兰克胡子抖动,伸手:“小姐请坐!”
陈殊顺势坐下来:“弗兰克先生,我知道您最近预备回德国,因此要把徐家汇的这家肥皂厂出售。”
对于生意人来说,只有生意是最重要的。弗兰克坐下来,点点头,对旁边的经理道:“coffe please,给这位小姐和杜公子也上一杯。”
弗兰克用银汤匙搅了搅,恢复了冷静,慢吞吞道:“这是蓝山咖啡,产自牙买加,那里可是种植园主的天堂,可惜还在法国人手里。”颇有一副法国人暴殄天物的感觉。
陈殊笑笑:“是,散漫的法国人只知道优雅浪漫,哪里比得上严谨而秩序的德意志帝国呢?”
适当的恭维可以降低对手的警惕和防备,弗兰克点头,傲慢道:“法国人根本不配拥有牙买加!”
他略微放松,后背靠在椅子上:“说实话,如果不是要回德国,这批机械我是不会出售的,小姐。因此八万大洋根本不贵。有很多英国日本的商人向我询问,我都是这个价格,童叟无基……”
这个德国人看来也不是十分精通中文,童叟无欺说成“童叟无基”。
陈殊了然,笑着点头:“那是自然,这样一批九成新的机械,当然会有很多人有购买意愿。不过……”
陈殊转口道:“不过,那些英国日本的商人,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出价八万块的,不然弗兰克先生何必在报纸上打广告,想出售给中国商人呢?”
要是那些英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