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做了个很长的梦, 浑浑噩噩, 似乎没有尽头。
心动、欢喜、酸涩以及撕心裂肺的痛楚,每一样都很真实。
“你还是要走,你还是要扔下我, 我恨你!”
“既然你明知你会离开,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好啊,如你所愿,你走吧,我会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江成舟……”
现场混乱不堪,秦朗怀里抱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他不知道刚刚那些话是不是出自自己的口中, 那满手的鲜红血液狠狠地刺着他的双眼,他眨眼, 脸上便是滚烫的热泪, 牵扯着心扉撕裂般的疼痛。
秦朗被痛醒了。
他睁开眼睛,无焦距地看着昏黄遥远的天空。
“师尊, 你醒了……”有个人影挡住了秦朗的视线,他神色紧张, 抬起手用没有血渍的手背擦了擦秦朗眼角的泪。
秦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方才的茫然已经变为一片清明, 他唇角微微翘了翘, 说道:“这是做什么?要哭了?”
郎千行红着眼睛, 确实是要哭了,他想抱抱秦朗,可秦朗满身伤痕,他不敢碰他。
“师尊……”郎千行有很多话想说,可他看着那双干净的眼睛又什么话都不想说,不想问了。
不问秦朗为什么救他,不问秦朗为什么将大半修为都用来护着他而自己被漩涡中的风刃割得遍体鳞伤,也不问,秦朗昏迷是梦见了什么为什么会流泪。
漩涡中的风似乎夹杂着什么特殊的东西,秦朗身上那些伤口处都沾着莹光,郎千行在秦朗醒来之前不敢胡乱给他上药。
血液流失了很多,秦朗唇白得几近透明,他动了动嘴唇,“这是白萤裂魂风。风中有无数萤虫,一旦被划破一道伤口,萤虫就能依附在伤口上,让伤口无法愈合,且慢慢吞噬人的魂魄。”
郎千行又气又愤,握着秦朗的手一下就紧了,扯疼了秦朗的伤。他见秦朗疼到皱眉,才松开,怒道:“既然你清楚,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你要是有事,我一定为你殉葬。”
秦朗皱着眉,不悦地看着他:“我没说无药可救。”
郎千行沉着脸,一言不发。
秦朗也气着,语气像命令:“风下就有尺魂草,草叶青黑色,一尺长,每株草仅有三片叶。你去找回来。”
郎千行立马从地上起来,离开前在秦朗周身立了结界。
秦朗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抹白色身影没走到两步远就找到了草,没用到十秒钟又回到了他身边。
深渊下,满地都是尺魂草。乍一看像杂草,一点也不像有什么神奇疗效的仙草。
郎千行脸还黑着,拿着草问他:“怎么用?”
“可外敷可内服。”秦朗枕着郎千行的包裹,身上盖着郎千行的外袍,他刚要起来拿草,便被郎千行按住了双肩。
只见郎千行将草叶叠起来塞进自己嘴里,嚼了嚼,臭着脸凑到秦朗面前来,捏住他的下巴,喂进秦朗嘴里。
尺魂草的叶片像刀刃,容易割伤肌肤。郎千行显然是不想再让秦朗再添任何一道伤了,直接替他嚼烂了喂过来。秦朗尝到了薄荷和血液的味道。
尺魂草的味道很像薄荷,那些萤虫很讨厌这种味道,只要吃下去,用灵力将它的味道催入身体中,进入血肉里的那些萤虫就能从伤口出来。然后再用草汁涂抹在伤口,就能避免鲜血再吸引来新的萤虫。
治疗方法十分简单。可一般来说,在到达深渊底部时,进入漩涡中的人便已经被那些风卷成了碎片,根本见不到尺魂草。
被这般连续喂了好几片,秦朗原来苍白的脸不可避免地浮现了出了一些粉色。
秦朗看着郎千行嘴边的新鲜伤口,见他还要重复,忙道:“足够了……”
听到他的话,郎千行放下草,改为来剥秦朗的衣裳。
秦朗不自然地躲了一下。
郎千行深深叹了口气,声音也放柔了些,“师尊,伤要紧。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气自己。是我没用,才会让师尊受伤。是我失去理智,才没有注意到被云华带进漩涡附近。”
“师尊离开时没有带我一起,想来也是觉得我帮不上任何忙,只会拖累……我真没用,连真假也分不出来……”
秦朗张了张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让他不要自责。他当然清楚郎千行指的真假是什么,是那个躺在血泊里的“云珏”。郎千行知道云华不是善类,估计也被云华看出来他与自己的亲密,怀疑云华因爱生恨杀了他,于是新仇旧恨,便与云华大打出手了。
可能当时云华还顾及了一下自己在弟子们面前的形象,没有直接就对郎千行下杀手,而是不动声色将他往漩涡处带,想来个杀人无形,却没想到秦朗折了回来。
说到底,还是那句关心则乱,因为太过在意,哪怕那是个假的,郎千行还是被那种爱的人死在自己身边的画面刺激到了。
回想起他抱着那个血肉模糊的人的感受,秦朗也有很多话想说想问,深吸了一口气,却只是沉默着看着郎千行小心地脱去他沾了血液的衣服,让他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好了。”秦朗感觉到体内的萤虫已经都出来了,只是他又流失了一部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