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曼蓉坐在椅子上大气不敢出,只能偷偷抹泪,肩膀不停颤抖。
而谢家的主人谢知涯不苟言笑正襟危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屋里伺候的下人都低头耸肩,呼吸都放轻了力道,生怕自己成了出气筒。
未几,谢府的管家匆匆走进了大厅。
谢知涯冷声问:“找到人了吗?”
管家满头大汗的摇了摇头。
“混账东西!”谢知涯再也忍不住了,一手抓起茶盏向地上砸去,清脆的瓷碎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温曼蓉的肩膀一颤,脸上的泪更多了。
“他还敢离家出走?!”他站了起来,双手背后走来走去,余光看见正在静静抹泪的温曼蓉更是气到不打一处来,“都是你养的好儿子!慈母多败儿果真不假!”
温曼蓉抹泪动作一停,睁着红肿的泪眼不服气嚷嚷道:“老爷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澜儿的事我何时能插上手了?从他生下来,都是你亲自教养他,是你给他开蒙,教他四书五经,后来又送他去学了西学,时刻写信询问他的学习进度……现在你却怪起我来了!”
谢知涯一噎,表情登时就有点难堪,他想张嘴驳斥妻子,可是妻子的话句句在理,他又找不到可以指责的地方。
他憋闷的抿了抿嘴,目光无意间一扫,看到鹌鹑样缩头耸肩躲在角落里的庶子,登时就有了撒气的对象,“你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我们谢家人的风骨?你大哥不见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着急吗?!”
谢孝聪愤恨的咬了咬嘴唇,低着头颤颤巍巍回答:“儿……儿当然是担心着急的。儿等下就去拜菩萨,求菩萨保佑大哥无事。”他算是看透了!在他爹眼里,只有谢听澜是亲儿子!其他人都是小猫小狗。既然如此,当初何必生下他?
“呸!你这个乌鸦嘴!”谢知涯铁青着脸,直接上手用力打了一下庶子的后脑勺:“你大哥能有什么事!你以为澜儿是你吗?澜儿最是聪慧能干,又是我谢家嫡长子,在北平谁敢让他出事?那是活腻了!”
谢孝聪垂下的双眸更加怨毒。谢听澜最好死了!这样谢家就是他的了。
温曼蓉又低下头开始抹泪,“澜儿都失踪三天了,也不知道他带够钱没有?我听说最近有拐子拐人的,他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
谢知涯先是一慌,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清醒,没好气的摆摆手,“笑话,澜儿一个大老爷们拐子拐他作甚?而且他一向聪慧机灵,走的时候肯定带足了钱,你就别担心了。”
他瞪了一眼管家,“还傻愣着干什么?!让人继续找!找不到澜儿你就别回来了!”
管家仓皇的点了点头,飞快跑出了门,正好冲出来的小厮撞了个正着,小厮气喘吁吁叫道:“信!少爷寄来了一封信!”
管家大喜过望,劈手夺走信封,刚转身,就见老爷夫人一脸喜色冲出了门。
谢知涯:“少爷来信了?”
温曼蓉:“快给把信我!”
谢知涯仗着腿长,先一步从管家手里夺走了信,飞快拆开,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温曼蓉焦急的凑过去,却因为看不懂字而急出汗,“澜儿都说什么了?”
谢知涯额角慢慢爬上了青筋,攥着信纸的双手开始哆嗦,几秒后他一声暴喝:“小兔崽子,真是反了天了!”
“别让老子抓到你!”
温曼蓉吓得一哆嗦,惊惧得看着丈夫,“澜儿怎么了!”
“他跑去上海了!”谢知涯气的鼻孔都在往外喷气,黝黑的脸庞浮现暗红色的血色,“他说除非和招娣退婚,要不然他绝不回来!”
温曼蓉眼前一黑,身体立刻一个踉跄。
谢知涯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了妻子,“蓉蓉,你没事吧?大夫,快去叫大夫!”
……
谢府的鸡飞狗跳乐景一概不知。
此时他正在自己租的旅馆里化妆。
他带上新买的没有度数的金丝边眼镜,又贴上了假胡子。
……嗯,看起来有点像日本人。
原主之前的发型是时下流行的中分,在后世这个发型有个更形象的称呼——汉奸头。
乐景自然是看不惯的,再加上为了伪装,他就把头发抓成了鸟窝头,长长的刘海几乎能盖住眼睛。
原主今年20岁,刚大学毕业,之前脸上一直有着青涩学生气,此时配上金丝眼镜和八字胡,看起来比之前足足大了四五岁。
乐景满意地点点头,他当然没指望能用这幅低级的伪装瞒过多久,横竖能多拖一天是一天。
他脱下身上西式的衬衫长裤,换上了一件在不起眼处打着补丁的长衫,右手拎着一个破旧的棕色公文包,此时他看起来穷酸落魄,神似孔乙己。
现在如果他遇到了熟人的话,起码熟人不会一眼认出来他就是谢听澜。
收拾妥当后,他就低头耸肩,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出了门。
他打算在北平城郊租一个单间,伪装成进京来谋出路的不得志文人。
谢父他们现在恐怕都以为乐景去了上海,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乐景其实就在北平他们的眼皮底下。而且他们恐怕也不会想到,一向锦衣玉食挥金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