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众人震惊地看着站在门边的恶鬼。
门边衣冠楚楚的恶鬼抬步上前,皮鞋声一声接着一声,与地板砖的摩擦中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逼迫。
他走得越来越近,漆黑的眼眸几乎定在江落的身上,闲庭信步地道:“原来大家都在。”
俊美无俦犹如活人的恶鬼走到了桌前,文质彬彬、好声好气道:“介意再加个我吗?”
他和活着时的模样相差无二,甚至鬼气难以被窥探。既没有失去理智,也没有变得模样骇人。还是一副足以迷惑任何人的温和模样,轻而易举就让白桦大学的人想起了之前与他相处的那些时光。
原本骂了他不知道多少句的众人,心绪变得极为复杂,不由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葛祝走出去,从帘子外头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在桌头中间,“坐吧。”
恰好就在江落的旁边。
江落一看到池尤,眼皮就跳了起来。他心中警铃大响,天知道他想了多少种可能,就是完全没有想过池尤竟然这么敢。
就这么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而他来找江落,无非就是为了——来找江落上床。
操。
更操蛋的是,江落还得在朋友面前对着池尤扮演深情人设。
江落太阳穴突起,给他一百个自信,他都不觉得自己说的谎话会有被恶鬼顺杆爬坡的一天。
为了被他上,池尤都做到这个份上了?
这会轮到江落内心烦躁了,除了烦躁之外,还有无法言说的怪异。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欣喜又困惑地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恶鬼同葛祝道谢,慢条斯理坐下。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江落。他今日不知为何,瞳孔极为黝黑,黑得甚至有些妖异,被他看着的江落瞬息之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觉得自己犹如恶鬼嘴下的一团美味多汁的碎肉。
“我来找你,当然是为了昨天说过的话。”池尤道。
从踏进这间门开始,每走近江落一步,池尤便缓缓从兴致缺缺变得极为兴奋。
仿佛那根不稳定的神经都从沉睡之中苏醒,疯狂战栗着,这样久违而迅猛的兴奋甚至让池尤差点维持不住他向来习惯的假面。
这一整天,池尤都在恢复伤势。
他的虚弱期还未结束,实力远没有平时的水平。按理说,池尤应该藏在一处无人知道的地方,直到他彻底恢复才可。
但那暗涌着的蠢蠢欲动,却让池尤如约而至。
不过被他威胁过的黑发青年,似乎并不想老老实实地完成他的话。
池尤心道:可惜。
但他的神经却因此更加亢奋的跳跃着
恶鬼的手指甚至因为这些满溢到每一个骨节的情绪而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江落余光瞥过,莫名背后发寒。
不妙。
但为什么觉得不妙,他却说不出来。
十个人的桌面陡然插进来了一只恶鬼,桌子下方,本就不算宽阔的地面变得更为拥挤,恶鬼的皮鞋尖也碰到了江落的鞋尖。
明明只是鞋尖相碰而已,江落却毫不犹豫地抬起脚,重重踩在恶鬼的鞋上,碾出一个灰扑扑的脚印。
江落微笑着道:“什么事,都等到之后有空再说。”
闻人连沉默了许久,这时才开口道:“池尤,我们想和你谈一谈你和江落的事。”
“我们,”恶鬼笑了,双手交叉在身前,好奇地道,“我们能有什么事?”
“池尤?”祁野终于忍不住皱眉开口,隐隐敌视池尤,“你和江落什么关系?”
他没见过池尤,但听说过这个名字。以往父亲去池家时,从来不会带他去。祁野对池家其实很陌生,但池尤不是死了吗?
自从这个男人踏进屋内后,祁野便从心底涌上了一股危机感。室内的温度好像也骤降了许多,乃至四肢百骸都往心中涌来一股胆寒之意。
像是本能一般,只是一面而已,祁野就对眼前这个男人抱有极高的敌意。
尤其是,他和这个男人的穿衣风格还这么像。
但男人不像他这么青涩,祁野和他坐在一起,反倒像是祁野在故意模仿这个人一样,还有种伪劣品碰上正品的窘迫。
祁野心里很不爽,这种不爽从语气中流露,堪称质问。
江落笑容一凝,心道不妙,就见闻人连及时往桌上掏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根递给了池尤。
烟盒纯白,只有一点黑凝聚在中央。这盒烟并不是寻常的烟,而是鬼烟,如同上香那般,专门拿来孝敬鬼的。
鬼烟被点燃,青色雾气缥缈丛生。闻人连暗中压下祁野,朝他摇了摇头。
池尤死后和普通的恶鬼相差甚远,加上他生前可是玄学界万里挑一的奇才,能不打起来,他们最好不要打起来。
“这是我们新转来的学生,祁家祁野,”闻人连笑眯眯道,“池老师以前可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