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膺想想马车外面全是李元婴的人, 闷不吭声地挪到角落, 面壁装死。
他再不想理和这滕王狼狈为奸的妹妹了, 甚至有点想哭,怎地父亲就听这滕王忽悠,把他和妹妹交给他!
魏赝安静下来, 李元婴便兴致勃勃地和魏姝聊天:“我跟你说, 本来我还觉得还得一两个月才见你, 实在想念得紧,不曾想居然会有这样的事。好端端的,你父母怎么突然想把你一起带走了?”
魏膺一听李元婴嘴里抹油地说什么“想念得紧”, 想转过来骂李元婴,想了想又继续面壁去了。说也说不过,打又没人家人多, 妹妹还偏着这家伙, 他能怎么办,他什么都做不了!
魏姝看了魏膺一眼, 坦然相告:“你让我看的字稿被兄长拿去给我父亲看了。”
李元婴皱着眉想了想, 才想起自己给魏姝写的是《静女》。
李元婴道:“看了又怎么样?我看这诗有你的名字, 才拿来习字的。”
魏膺受不了了,转头插话:“你要不是故意的,怎么写那么多遍!”
李元婴觉得这家伙简直莫名其妙, 理所当然地说道:“要想看练字成效, 自然是写一样的字最容易看出来啊。你怎么这么笨,一点都不像姝妹妹的兄长。”
魏膺看看理直气壮的李元婴, 又看看坦坦荡荡的魏姝,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合着这两正主真的就是练练字,反而是他和父亲想多了!
李元婴见魏膺哑口无言,懒得理他了,继续问魏姝:“怎地看了诗,就要带你走?我看你是不愿意走的,他们还要强带你走,太坏了。”
魏姝道:“这诗写的是男女之情,他们误会了。”
李元婴总算明白过来,敢情是魏父这个当爹的觉得有人觊觎他闺女,这才临时决定要把魏姝一起带去任地。
这么一说,李元婴倒是理解魏父了,恍然点头说:“真要是这样,那倒是说得通了,要是将来有人盯上我女儿,我不止要把女儿带得远远的,还要叫人去揍那混账小子一顿!”
魏姝被他逗乐了。
李元婴得了便宜还卖乖:“多亏了文人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要不你耶耶刚才就要冲上来揍我了。”
魏姝等李元婴得意完,才问他是怎么想出刚才那通说辞的。
提到这个,李元婴就要教导魏姝了:“你说你,整天被你祖父言传身教,怎么没学到你祖父的本领?来给你讲一遍,你可要听好了,这都是我从你祖父那里学来的好东西。”
魏姝点头。
李元婴道:“《礼记》里讲的,其实是人在不同的场合、面对不同的人的应对之法,面对君王有面对君王的礼仪,面对同僚有面对同僚的礼仪,面对父兄有面对父兄的礼仪,对士农工商也都有对应的礼仪,这礼仪的范围涵盖甚广,包括你所有的言行举止。所以精读过《礼记》的人,肯定能学会一样东西:知道自己在什么场合要做什么事,知道自己面对什么人要说什么话。”
魏姝也读过《礼记》,可李元婴这个理解角度她还是头一次听。她说道:“这是祖父教你的?”
李元婴道:“你祖父没有明教这些道理,不过他举的例子教了。”他继续给魏姝上课,“直白点说,那就是对于重情义者,你要和他讲情义;重仁德者,你要和他讲仁德;重钱财者,你要和他讲钱财;重功名利禄者,你要和他讲功名利禄。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听得进你的话。你要是和你耶耶讲钱利,他会嫌那是阿堵物,臭不可言;反过来讲,你对那大字不识、衣不蔽体的人满口仁义道德,那未免太残忍了,他们眼前最需要的可能只是一口热饭一口热汤。”
魏姝点头。
李元婴说的话她读书时也有过相近的感悟,只是不能这么简明地表述出来而已。
李元婴道:“所以你往后要聪明点,别一声不吭就被你父母带走了。你父亲重孝道,你就和他讲孝道!”他看了眼魏膺,“你父亲望子成龙,你就拿你兄长的前程做文章,一准能成的。”
魏姝继续点头。
她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才会慌了手脚,若是她也和李元婴一样“身经百战”,肯定也能临危不惧!
李元婴见魏姝认真听着,谈兴更浓,又提了另一点:“至于他们所说的那些个无稽之谈,你也该反驳回去的,比如孔圣人说过,‘《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意思是《诗经》中的风、雅、颂都坦荡又自由,事无不可对人言,无论是歌颂的还是指责的,无论是赞扬的还是痛恨的,都能够通过当时的歌谣自由表达。当初的周朝尚且能如此,难道到我们大唐反而不行了?这是越活越回去了!有的人自己想法龌龊,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们坦坦荡荡地往来,凭什么被人污蔑?下回你就把这状告回去,绝不能平白无故受这委屈!”
魏膺听得瞠目结舌。
这小子,怎么这么能说啊!
听这小子义愤填膺地替他妹妹抱不平,连他都觉得自己就是这小子口里那个“想法龌龊”的人,自己当真冤枉了妹妹!
魏姝道:“殿下说得有理,下回我一定反驳回去。”
李元婴道:“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