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祭酒颔首:“理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且你这还不到这个地步。
不去不成, 那就想一想,如何去才能功成身退。
你回去好好琢磨,我这就去刑部一趟。”
林如海躬身大礼:“学生惭愧, 连累先生不得不去见那些您所厌恶之人……”
杜祭酒摆手:“我也不光是为了你。
甘肃山西持续干旱,陛下已下罪己诏, 灾情依然不得缓解,国库空虚, 陛下已经急红眼。
为了配合你的差事, 陛下决意调遣为师任户部尚书。
陛下给了为师三年的时间, 再不能充盈国库,我们师徒就要一起挨板子了。
我也只有帮你把盐税追回来, 才有出路啊。
不然,三年后,为师也要罢职还乡咯。”
话已至此, 林如海只得告辞回家。
这般时候, 已经是戌时正刻。
石梅见林如海回家,这才起身告辞。
林如海提出护送石梅,贾敏也有此意。
搁在往日,石梅必推辞,让如海陪伴贾敏。
今日,石梅却应了:“如此偏劳贤婿。”
又安慰贾敏:“好好歇着, 过几日我再来望你。”
林如海这一送,直送到荣宁街。
待要告辞,石梅却道:“进府来吧, 给我说说你江南的差事。”
林如海知道这个岳母有些谋略,索性如今还没有章程。
林家又无兄弟,妻子贾敏怀孕,不能分担。
不如跟岳母大舅哥们商议商议。
一时到了荣庆堂。
石梅并未召集两个大舅哥,却是催促林如海:“坐下吧,长话短说,陛下到底如何吩咐?
让你去做什么?
你有什么打算,统统告诉我,尽量长话短说,我怕敏儿起疑心。”
林如海躬身作揖,这才坐下言道:“陛下只是询问小婿愿不愿意替君分忧。小婿根本无法拒绝,若无意外,小婿这个巡盐御史开年就要启程出京。”
石梅问道:“具体要你做什么?”
林如海道:“国库空虚,河南甘肃山西,旱灾之后又是蝗灾,番薯叶又被吃光了。
陛下希望明年江南能够增加三百万两的税银。“
石梅略忖:“贤婿对于朝廷赋税了解多少?朝廷一年总税收有多少?江南五省又是多少?”
林如海道:“整个朝廷的税赋约莫三千万两,江南五省一千万两。
其中盐税收入约莫三百万,近年灾荒,盐商捐输约莫四百万两左右。
只是,最近四年,盐引滞销,盐税努息,亏空将近千万……“
石梅言道:“盐商的支出,你还少算了一笔,江南各地官员,多方刁难勒索。
爹妈生辰要一万,祖父母迁坟要一万,娶媳妇嫁闺女又要一万。
这还不止一个官员伸手,盐商如数给了,这么多银子从何而来呢?
只有从百姓身上挖取,抬高盐价。“
林如海心里想着,自己的说了亏空,岳母怎么说起抬高盐价?
旋即,林如海明白了:“岳母是说,各级贪官逼迫盐商,盐商逼迫百姓。
百姓铤而走险,贩卖私盐?
如此,挤占了盐商的市场,盐商的盐卖不出去,自然不再高价购买朝廷的盐引。
之所以亏空,是私盐挤占了官盐的份额?”
石梅摆手:“不是私盐挤占了官盐,是盐商垄断盐业,逼迫百姓吃不起盐,不得不铤而走险,若百姓有平价盐,谁会去冒险?
问题的关键就是如何让百姓不吃私盐,改而吃官盐。”
林如海:“百姓不吃官盐是因为价钱昂贵,食盐昂贵是因为盐商胡乱加价……”
石梅道:“那就不给盐商加价的权利,把这个权利收回朝廷所有。
然后,利用这个权利平抑盐价。只要盐价便宜,老百姓自然会吃官盐,朝廷税收不就起来了?”
林如海颔首:“小婿明白岳母之意,可是,官府的盐引盐商不买,一般百姓想买又买不起,平价盐无人肯卖,莫之奈何?”
石梅想起后世最最具特色粮票补票。
一整匹布百姓买不起,一两尺三无尺,必定买得起。
小商贩卖不起整匹布,可以卖零头。
石梅便道:“一次十万石买不起,那么一万石,一千石,一百石,十石甚至一石呢?”
林如海十分聪明:“岳母是说,把大额盐引小额化,把个人垄断变成朝廷垄断,把一个地域的包窝分化成乡镇村寨,把盐商这一部分中间利润收归朝廷……”
林如海顿时笑了:“如此,盐商罢市也不足为惧!”
林如海言罢起身,躬身长揖:“多谢岳母赐教,小婿这厢有礼了!”
石梅却道:“这个办法可以马上收到盐税,提高盐税几倍甚至十倍。
但是,却得罪了盐商与江南的官场,甚至朝中重臣。
所以,这不是你一个六品巡盐御史,能够担待的事情,得以朝廷的名誉去办。
就如同我们荣府种植番薯,力量有限,得把这个法子贡献给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