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悲、悲而不哀的凌人霸气。
这气势,这眼神!
几乎所有人都猜到,她这是要唱什么了——
必然是《霸王别姬》!
但是即便如此,等到谢迟迟开口,那金声玉振的行腔一出,依然骇得台下一阵骚乱。
“力拔山兮——气盖世!”
樱桃小口一张,唱得正是悲怆的《垓下歌》,谢迟迟出口惊人!
她的唱腔雄浑,响遏入云,尤其是“拔”字那一喝,声震屋瓦!
尤其配上一招一式,举手投足,气势磅礴,明明没有装扮上,可呈现在所有人眼前的,却是一活脱脱的“西楚霸王”!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垓下歌》慷慨悲歌,仅仅四句,却是千古绝唱。
谢迟迟伴随着行腔,在台上辗转挪移,行肩跟臂,虎虎生威,四句稳稳唱足了一分半种。
这期间,一众没成角的演员都听傻了。
“……她这戏少十年功夫下不来吧?”
“谢迟迟不就是个选秀歌手吗?”
“跪了!她这唱的都不是花脸霸王,是武生霸王啊!”
当下流行的还是唱腔会“哇呀呀呀”的花脸霸王,与谢迟迟这英武锐气的武生霸王有本质区别。
而这种神韵的区别,就几乎就等于半条腿迈进了名角门了。
这要是“爱好者”的水平,在场多少人得等同于不会唱戏啊!
谢迟迟这感染力极强的唱念做打,将一代枭雄面对穷途末路,虽然悲凉愤懑,却依然威猛不屈的英豪之姿,展现得淋漓尽致,怎能不令闻者叹服!
待到她这四句唱罢,台下人无不呆愣默然,一时间竟无力喝彩。
还是戚荣率先鼓掌叫好道:“好!”
“好一个武霸王!”
戚荣的眼神锃亮,盯着谢迟迟明艳照人的小脸,是越看越喜欢!
“剧本里涉及的戏,你都会唱?”戚荣忽然问。
虽然不知道老先生问得何意,谢迟迟还是点头应是。
戚荣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挥手,喝到:“孔长胜!你过来!”
一名须生扮相的男演员应声上前。
戚荣拍了拍他的肩道:“长胜,你这感冒还没好利索,这几天为了不回戏一直在坚持,正好,今儿就让这迟丫头替你一场,你也好歇上一歇。”
这名男演员大小也算个角,目前身体不适,嗓子也不舒服,坚持日久,正希望有人能替一场。
只是若没有适才的试戏,贸然让一个姑娘来替他唱戏,那他肯定要怕砸戏,一千一万个不愿的。
但如今了解了谢迟迟的实力,心里一衡量,只怕是比自己还要强上三分,答案就又不一样了。
戚荣见这位弟子二话不说猛点头,满意地笑了笑,便立刻指挥左右,命令戏班其余人动起来:“先给台上那迟丫头换上装,时间不多了,抓紧再彩一次排!《状元媒》上场,把后半场再走一遍!动起来动起来!”
谢迟迟刚回过味来要替人上台,就被道具师傅拉走了。
她仅剩的求生欲只够喊出一句来:
“哎?等等,这是要我唱什么啊?”
戚荣见她一扫西楚霸王的威风,只剩下满脸懵懂,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当然是唱宫小曼的拿手戏——《梅龙镇》呐!”
……
……
梨园大剧院作为京市的一处文化特色景点,素来备受中外游客热捧。
今晚也不例外,三个票区一千个席位早早便售罄。
晚上刚六点多钟,观众就就陆陆续续入场。
尤其是买到前排方桌席的观众,还可以趁这会儿,依照传统老戏园的习俗,买上一碟小吃,倒上一壶热茶,享受好戏上映前的气氛。
此时谢迟迟已经头戴帽罩,换上了蓝色的戏服,和一众即将上台献艺的演员们一起,坐在舞台一角上面妆。
整个上妆的过程都是公开的。
不少初次来戏园子看戏的观众,见猎心喜,甚至拿出手机来对着他们拍个不停。
谢迟迟仰着头,忍不住庆幸自己演的是须生,面上还挂着长须飘逸的髯口,极好地掩饰了她的身份。
不过还是有一个眼尖的女观众瞧出端倪,忍不住戳她的同行者:
“哎,你看那个长胡子演员,怎么好像是个女的?”
她的同伴似乎对京调略懂些皮毛,探头瞧了一眼,就回头撇嘴道:“听你瞎扯,我一瞧那扮相就知道,那是个唱老生的,怎么可能是女的。”
正在给谢迟迟上妆的不是别人,正是戚荣老先生。
老先生显然也听见了那两个年轻观众的对话,手上却依然不疾不徐,先给谢迟迟描眉,再抹上浓浓的红彩,末了,还给谢迟迟头上的网子勒得略高一些。
这一勒,使得谢迟迟额头肌肤往上一紧,带得画出的两道剑眉,立时斜插入鬓,显得英武不凡。
戚荣端详了一下,满意地点头笑道:“还是年轻,扮相好看。”
然后摇头自嘲道:“京调虽然是国粹,可是到底日渐式微,当今的年轻人只知道见衣裳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