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轮比赛开始两天后, 节目组从蒙佐前进到了南切巴扎。
东南山脊线路比其他十几条线路更容易,建设更完全, 走的人也更多。这个人指的不仅仅是准备攀登珠峰的登山爱好者, 还有从尼泊尔境内其他地方出发朝珠峰大本营赶的徒步爱好者,节目组在南切巴扎停留休整的两三天遇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远足团。
南切巴扎是个躺在山腰上的小镇,四周绿色像母亲的手一样把它抱在怀中,又像一口开盖的平底锅,其中躺着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蔬菜丁。这座小镇的住宿条件很一般,东西也卖得很贵, 甚至比首都加德满都都贵。大部分人会选择从加德满都坐小型飞机去海拔2840米的卢卡拉, 从卢卡拉转道海拔2850米的蒙佐, 然后上到海拔3440米的南切巴扎, 从这里出发去海拔3860米的天波切寺,最后抵达海拔5364米的珠峰大本营。正因为南切巴扎是从东南山脊去爬珠峰的必经之地, 同时也是大本营前最后一个能补充登山物资的小镇,往来游客每年都会给它创造数目可观的收入。
詹妮弗拎着行李从参差不齐的路上走过。
脚下的材料说是石板,其实更像是结住的土块, 右侧常年被来客踩踏显得较为平齐, 左侧则因为山势问题朝上方凸起。这里没有脏兮兮的泥水, 只有干透的尘灰。
三月底是珠峰春登山季开始的时间,春季是最多人选择冲顶的季节, 只有少数更有经验也更富技巧体力的登山者会选择冬攀,有的甚至会挑战无氧冬攀、无氧冬季速攀。詹妮弗很高兴自己不必去面对冬季零下三十多摄氏度的严寒和狂风暴雪,如果天公作美, 在冲顶时给选手们一个足够长的空窗期,她会更加高兴。
节目组把选手们安排在一处较偏僻的居所里。考虑到南切巴扎总共就那么点大,詹妮弗实在不能说导演希望大家都住好睡好的努力起了成效,不过她的确挺享受在面包店的香味和杂货店的风铃声里起床。南切巴扎是夏尔巴人的商业中心,可面包店是当地人为了招待外国游客的产物,杂货店出售的也是当地人制作给外来人的小物件和各种工具,从某种程度上反映了这个民族的生存现状。
自世界上第一次有人登顶珠峰以来,夏尔巴人就以登山向导和劳工的身份引起国际社会关注。原本他们生活在喜马拉雅山脉脚下,虽然贫苦但安居乐业,可随着珠峰商业登山的发展,现在但凡有点出息的夏尔巴人就不得不一年攀爬雪峰数十次,还拿着与付出和危险性根本不成正比的工资——尼泊尔政/府从发放登山证这一环节开始获利,并从旅客支付团费中抽取高额报酬。
节目组雇佣了一批最好的夏尔巴向导和劳工。
詹妮弗不能说这个举动是对是错,但她至少很高兴这些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安排夏尔巴人跟队在观众看来可能少了些紧张刺激,但珠穆朗玛峰是第五轮“直上云霄”的首站,也是相对较简单的一站,连攀登方式也是更注重团队协作更商业化的喜式登山(喜马拉雅式),即多次上下适应环境及运送物资工具的长时间多人攀登,而不是阿式登山(阿尔卑斯式),即以个人或几人小队形式的轻便快速登山。
领队索登·拜臣来自澳大利亚,向导普巴是土生土长的夏尔巴人,说话时都带着些口音。索登曾多次带领队员无氧登上过珠峰,但他对这次全程供氧的冲顶还是不敢打包票。事实上,谁也不敢拿8000米级来打包票。
“你们都是最好的选手,普巴的也是最好的向导,那又怎么样呢?”索登在小会上说道,“团队会把所有补给提前放在山上,经过的路也有人会提前去重新铺设,务必把风险降到最低。但山就是山,你们可能会有高原反应,会被冻掉脚趾,甚至会葬身于此,一旦走到雪原上,有时候就没有回头路了。”
“听上去像在恐吓我们。”一名来自印度的选手,南德娜·辛格说道。这位女选手从第二轮开始因为身份而引起众人关注,比赛持续的这两年,她也常常在轮次间歇穿行在印度各地宣传平权和反对暴力。她的皮肤和詹妮弗的几乎一样白皙,而“辛格”又是个典型的属于婆罗门种姓的姓氏,不难想象南德娜的活动会受到多少质疑和阻碍,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在印度常有人指着鼻子说她“作秀”。
个人的力量实在很难改变什么,或许这才是很多普通人憧憬超级英雄、向往力量和权势的原因。
不过南德娜再有名,此时此刻活跃气氛的努力也有些不合时宜,至少多洛雷斯·哈特就很直截了当地对她露出了轻视神色。
“恐吓?”索登做了个鬼脸,“女士,我自己就在K2上丢了几根手指哩。”他把厚厚的羊绒手套摘下,像国王展示宝冠一样把双手举起来展示给选手们看。左手无名指、小指和右手小指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长好的肉块。“山峰永远印在我的手上。”索登道。
这种景象约莫常常被他拿来警醒团员,但在见识过爬虫药剂的选手面前却最多只能让他们唏嘘几句。詹妮弗意识到前几轮生命环已经把他们惯坏,任何伤口——只要不是忽然暴毙,任何疾病——只要不是无药可医,在生命环面前都是小菜一碟。
她把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