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妮弗很快就发现所有直升机几乎都在朝同一个方向飞行。
如果把整个雨林分成三个大圈, 所有的机器人都在中间圈层,而直升机则在飞往内圈。节目组应该是打着把所有选手都投放在内圈, 让他们自行决定先后顺序的主意。毕竟亚马逊河流域说到底也不是个归整的圆形, 十个任务地点总有远近之分。
在相对公平这一手上, 赛道设计组总是玩得炉火纯青。
随着飞机不断飞行, 眼前的颜色也从城市的五彩缤纷变作了雨林的绿色,从高空看去仿佛一层柔软的地毯, 唯有真正了解的人才知道这层地毯内部埋藏着多么恐怖的危机。这里有庞大的水蚺、鳄鱼,剧毒的蛙类、虫类, 连小小的行军蚁都能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也正是这一片对人类来说危险无比的区域庇佑了无数动物和植物。
亚马逊雨林是世界上最大物种也最多的热带雨林,人们常常把它叫做“地球之肺”。当然了,正如詹妮弗曾对观众们解说的那样, 地球之肺的养分其实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世界另一端的撒哈拉大沙漠, 足可见地球不同的环境总是相辅相成、自成一体的。
现在所有选手都悬在数千米高空,任凭狂风吹刮着脸颊。
这一轮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身无分文”, 没有背包, 没有刀具,没有绳索, 什么都没有,只有生命环和一身简简单单的比赛制服——最最简单的短袖、短裤, 没有外套,没有帽子,甚至没有鞋,浑身上下大面积暴/露在空气里, 完全无法阻挡虫蛇的袭击。
詹妮弗左右看了看,和她同一架飞机的共有三人。
等会儿直升机低空稳定后,这架飞机的四名选手会在方圆数十公里的区域内依次进行绳降,然后以个人为单位展开竞赛。虽说雨林资源丰富,但距离靠得那么近,到后期求生高手的思路又差不多,难免有碰上的时候,因此四个人都在打量彼此,按照自然界的规则暗暗给对方划分等级。
詹妮弗自己并不太在意有没有帮手——过去几轮证明拖后腿的队友还不如没有队友——但她非常在意同时抵达一个任务点的求生者是不是心怀鬼胎。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她必须降落了。
直升机已经稳定在密林上方,只等着排号最前的选手沿着绳索进行滑降。
詹妮弗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看了眼下方的地形,又朝远处看了看,想把自己必经之路上的危机有个大概的掌握。然而在雨林一望无际的林盖之中,这种提前洞察的想法吃了瘪。大概这也是节目组没像沙漠地形一样把选手们蒙住眼睛的原因。
她抓住绳索直立下降,手臂紧紧拉住缆绳。
一些电视上突击/队员在进行直升机绳降时会选用八字结,这种绳结在降落这看着十分潇洒,但其实非常不安全。所幸节目组至少还有些常识,他们在机降时提供的绳结都是正确的,只是展示在直播里不太好看就是了。詹妮弗也没去想那些没学过绳降的选手该怎么办,总归自己先两个脚背勾住绳,交替着放了下去。
她着陆的地方是片泥泞的土窝,各色各样的树木和藤蔓缠绕在一起,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身边的树叶上都蒙着层薄薄的水雾。
雨林根本不像寻常的森林,乔木之间不存在大片大片的空隙,头顶的天空也不是清晰可见。在詹妮弗脚下的泥土上有无数低矮的灌木和藤蔓,在她头顶的天空有无数层从矮到高的植株,甚至还有同一棵巨大爬藤高低错落的叶片。这些植物一起将密林打造成了一个闭合的生态环境,阳光触不到这里,唯有潮湿。
现在是十一月,快到十二月份,亚马逊的旱季已经过去,雨季就要来临。当下空气的湿热已经让人浑身不适,很难想象在大雨倾盆时要怎样在密林中生存。
皮肤在降落时和绳索不断摩擦,现在已经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红印,光脚踩在地面上稍稍缓解了这种**的痛楚。
赤脚的感觉......很奇特。
这具身体过去也不是没踩过昂贵的长毛地毯,那种整个脚背埋进去的感觉会让人着迷;在少数几次拍戏的经验中,原身和她自己也都经历过光着脚的时刻;不过那些都不是亚马逊,都不是热带雨林。
脚下踩着的有横躺的树藤,有黏答答的泥土,还能感觉到一些细小的硬壳类物体,说不上来是脱落的树皮、鸟类的产物还是隐藏起来的虫子,任何人第一脚踩上去的时候都会先感受到一种微观的触觉,过分陌生,过分未知,下一秒就是寒气直冲天灵盖。
按理说上辈子詹妮弗踩过的奇奇怪怪的地形数不胜数,然而这具身体毕竟是第一次,生理上直观的反馈根本由不得抗拒,直到她把内意识层和外意识层的连接短暂关闭才勉强能硬着头皮行动。
四号机巴迪摇头晃脑地飞了过来。
斯塔克工业似乎对这些摄像机组都进行了升级,它们的摄影构造和身体构造分成了两个同心圆,任凭外壳再怎么人性化地旋转卖萌,内部的摄像头都纹丝不动。
“大家早上好。”詹妮弗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很久不见了。最近生活中发生了很多事,我也收到了你们很多人寄来的鼓励信,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