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夏炽出事,时家人跟江悦兮全都赶来医院。
四周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入眼一片雪白,偶有凌乱的脚步声路过,却无人在此喧闹,刻意保持安静的环境显得冷漠凄清。
守在病房外的男人出乎意料的沉着冷静,他靠墙而立,眸光低垂,捏着一张纯色纸巾擦拭手指,单一的动作持续良久。
阿遇……
时夫人十分担忧,想上前唤他,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转头找上江悦兮,时夫人拉着她的手往旁边走了些,才压着声音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性命无忧,身上的伤口需要处理。”说到这里,江悦兮稍稍停顿,“送进去的时候,腿上都是血……”
时夫人伸手掩唇,惊愕又疼惜。
江悦兮这话描述得委婉,可夏炽伤到腿的性质跟常人不同,她可是舞蹈家,若是留下后遗症……
“没事,没事,只要人活着,其他都有办法。”时夫人这么说着,双手却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安慰别人,还是想催眠自己。
作为时遇亲近的家人,她们都知道,过去那五年,时遇从未放弃过等待,在毫无回应的时光中,期待着那人回到身边。
而且……
为什么偏偏是腿?
当年时遇亲自送夏炽离开机场,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舍,但也相信他仍旧是理智的、稳重的。
可就在那天,回程路上,时遇失神发生意外。撞毁了他人生中第一辆车,同时也留下长期性的祸患,此后每逢阴冷潮湿的天气,双腿就会隐隐作痛。
再沉稳,时遇也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往往表面越镇定,内心早已掀起波涛暗涌。
*
外部伤口已经全部进行治疗处理,夏炽被送进病房,仍然未醒。
时遇守在旁边照顾,寸步不离。
期间徐女士来过几趟,神色难宁。
想关心女儿的情况,想跟因自己受罪的女儿道歉,可当事人就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这些话她该对谁说?
儿女同时住院,她只能两边跑,而夏炽这边有时家人守着,沈亦宸那边却只有她一个。徐女士不想偏心,可当事件发生的时候,现实总会残忍的逼她去做出某些事。
被迫做出选择的那五分钟,她真是心如刀割,恨不得自己去替换那对无辜的儿女。偏偏沈暮不对她下手,非要她二选一。
那时候她想到的,是大女儿和小儿子一样,在襁褓中的哭泣,幼年欢乐的笑声……到后来,她对大女儿的无数亏欠。
她原本也以为,夏炽对沈亦宸的芥蒂一辈子无法消除,可当她知道夏炽为弟弟一步步妥协,明知道陷阱还要跳下去,到最后也没有向她求救的时候,她真的已经做出最坏打算——
到最后一秒,她该选择女儿。
可偏偏在紧要关头,沈亦宸弱小的啼哭声扰乱她所有思绪,那一刻不自觉的喊出“亦宸”的名字。
她亲眼看见,女儿留下那滴绝望的泪,该是对她这个母亲失望透顶。
不幸中的万幸是两个孩子都活了下来,否则她这辈子……都将背负着罪孽,受到良心谴责,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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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女士守在病房外,难得不顾仪态,露出脆弱一面。
时夫人提起在家制作的食物送来医院,见徐女士这般状态,轻声安慰了几句。
徐女士无措的点头,心思游离。
忽然想起今日受罪的正是徐女士一对儿女,时夫人顺口问了句:“听说还有一个孩子也受伤了,现在还好吗?”
“嗯,已经没事了。”
送入医院的时候检查过,沈亦宸身上最重的伤口就是那一道划伤,在那样惊心动魄的险境中,他被人保护得很好。
沈亦宸中途苏醒过,但因为受到极大惊吓,情绪很不稳定,注射儿童适宜用量的药物才使他安静下来,此刻正躺在病房休息。
时夫人点点头,似不经意的提起,“我听说,闯进去救人的时候,见夏夏扑在弟弟身上,为了保护弟弟,自己被凶兽咬伤了腿……”
听到这话,徐女士瞬间白了脸。
她知道儿子能够平安被救出,全是因为女儿的保护,可被人直白的提起,还是令她浑身一震。
见徐女士说不出话,时夫人弯了下嘴角,弧度逐渐放平,“两个孩子顾不过来吧……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无论如何,我们时家都会照顾夏夏。”
“等夏夏醒了,我们再通知你。”
她声音温软,递进人心,可字字句句关切的话语落在徐女士耳中,如万箭攒心。
徐女士迟迟未有反应。
时夫人冲她礼貌的点了下头,并未询问徐女士是否要进病房看望。
转身的刹那,时夫人脸上笑容尽失,眼神一点一点冷下来。
她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这种有失偏颇的父母。既然次次放弃,又何必做出母女情深的模样。
*
夏炽昏迷不醒,到夜里开始发烧,医生护士来回几趟。
唇舌干裂,时遇用棉签给她浸湿嘴唇,想给她喂水,病人却一点都不配合。
强行灌进去的水全部顺着嘴角流下,时遇又拿纸巾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