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巧, 傍晚冯令美再次来接孟兰亭时,奚松舟正陪着周教授从外面进来。
看到冯令美也在, 孟兰亭又是外出的打扮, 奚松舟明显一怔。
冯令美执后辈礼,恭敬地见过周教授后,转向奚松舟, 笑吟吟地说:“松舟,真巧啊,这里遇到了你。家里姐姐们平日各自东西, 难得今天全都聚在了一起,晚上一起吃个饭。姐姐们去年底见过兰亭的面后,就很是喜欢她,要我把兰亭也带过去。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和兰亭过去了。”
“下次有空,记得来我那里坐坐,好些时候没见你了。”
奚松舟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笑着答应。
孟兰亭和他道了声别,与冯令美一道, 被周太太送了出去。
冯家姐妹晚上聚餐的地方, 在一家极具私密性的高级会馆里,使用了整整一层楼, 出入口有便衣守着, 除了服务的人员,见不到半个闲杂人。
进入包厢, 其余姐姐都已到了,围桌而坐。
上首空着一个位子。
姐姐们数落八妹总爱迟到,这么多年了,聚会就没见她哪回早到过。
冯令美笑着赔了一圈的罪,那边,孟兰亭已被安排坐在上首位旁的一个空位子上。
孟兰亭极力推脱,怎奈招架不住,最后被冯令美给按了下去,只能入座。
菜还没开始上,冯家姐妹们喝茶闲聊,没说几句,话题自然又转到了白天竞赛的事情上头。
“黄代逋宣布咱们小九的宪兵队获胜的时候,老许的那个脸色,都能开个五味铺了。偏对着记者拍照,还要笑得好看,也是难为他了。”二姐笑道。
“去年他们那个第一,还不知道是怎么到手的呢。就是可惜方则了,遇到手脚这么不干净的,去年第二,今年连人都伤了。”
“方则也是流年不利,哪天我去给他求个符。”一向迷信的四姐接了一句。
“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冯令美从面前的碟子里拈起一颗蟹黄兰花豆,放进嘴里。
孟兰亭注意到,冯家姐姐们相互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只是大约自己也在座的缘故,并没人继续这个话题。
“味道还挺不错的,回去了叫冯妈也做。不是我说,冯妈的菜啊,最近是越做越咸,再这样,都要给她开个盐铺了。”
冯令美笑道。
“哎,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小九这会儿在哪儿?”
“跟大姐夫他们一道在市政府活动。”二姐说。
“大姐不是说也来吗?怎么还没到?”
冯令美话音刚落,门外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孟兰亭转头。
包厢门被人推开,冯令仪现身在了门口。
她已经换了套花色和样式看起来更家常些的旗袍,也是黑色的,半新不旧,面带笑容,走了进来。
“大姐!”
冯家其余姐妹立刻停了闲话,一道迎她。
孟兰亭也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正要随冯家姐妹上去迎接,冯令仪已含笑入内,叫大家都坐,自己走到那张替她预留出来的位子旁,轻轻握了握还站着的孟兰亭的手,望着她笑道:“坐吧,不要拘束。”
“谢谢夫人。”
孟兰亭低低地道了句谢。
菜很快就上齐了,边上的人悄无声息地退出,带上了门,包厢里的气氛就活跃了起来。
冯家姐妹们问冯令仪的行程等事,聊了片刻,冯令仪转脸,望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微笑的孟兰亭,对着姐妹们说:“晚上该向孟小姐道谢的。小九代表的宪兵部队今天能赢下比赛,是莫大的荣耀,而孟小姐功不可没。”
姐姐们安静了下来,略感惊奇。
弟弟所领的战队赢了比赛,不但是冯家之荣,对于一手建了宪兵部队的大姐夫来说,意义也是不言而喻。
说是莫大荣耀,并非溢美。
只是和孟小姐,怎么又有了关系?
冯令仪说:“你们猜,沪宪兵司令部夜校班的教师是谁?”
冯令美自然知道,看了眼孟兰亭,笑而不语。
其余姐姐们虽然不知道,但也听出了冯令仪话里的意思,目光自然而然也投向了孟兰亭。
“就是孟小姐。”
冯令仪笑说。
“杨文昌跟我说,小九请了兰亭到司令部给宪兵们上夜校,补习数学。可巧,兰亭给他们上过迫击炮的弹道分析课,课讲得极好,今天果然显了效果。”
冯家姐姐们惊奇不已,一番赞叹过后,饶有兴致,纷纷向孟兰亭追问个中详情。
孟兰亭并非无知,更不傻。
倘若说,刚开始的那个晚上,冯恪之莫名闯入周家说给数学系捐款建奖学金,随后又要她去给宪兵上平日八杆子也打不到一处的数学课时,她还不大确定他的意图的话,那么经过这段时日的经历,尤其这两天,她已经心知肚明。
现在的感觉,太熟悉了。
就和去年底她去冯家过年,婚约还没解除前,被冯恪之的姐姐们包围的那种感觉。
冯家姐姐们为什么又这样,很显然,和她们的弟弟脱不了干系。
但孟兰亭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