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昊最终也没能从他爹那借来银子, 他又不好意思向别人开口,更不敢去跟他娘说, 免得又被怀疑,最后选来选去, 从自己的宝贝里挑了一块徽墨, 打算让下人拿去当了。
他其实是想当块玉佩之类的, 可这种东西容易被人认出来, 回头让人知道他堂堂顾家大少爷穷到典当贴身物件,还以为顾家出了什么事呢。
徽墨虽贵重, 但不少人家都有, 而且他这块墨也不是什么孤品,没什么特殊的标识, 卖了也没人知道, 对家里只说是用了或是送人了就好。
可他要卖墨锭这件事还是让观江吓了一跳, 捧着那块平日里被他妥帖保管的墨锭问道:“大少爷,您……一点银子都没有了吗?”
他本想说“您穷成这样了吗”, 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 临时改了改, 但意思也差不多。
作为顾君昊最亲近的下人,他自然是知道顾君昊近来花出了很多银两的。
但他先前有几个月不在顾家,没想到他身上一点没留,把能用的银子全都挪出去了。
顾君昊一个文人,窘迫到要卖自己的宝贝墨锭,也觉得有些丢脸。
可阮芷曦是为他娘受的伤, 他若是连一块墨锭都不舍得豁出去,那也太小气了些,便点了点头:“当了吧,总归我这还有两块,能用些时候呢。”
话是这么说,可堂堂一个大少爷,穷到要典当东西……
观江看了看那墨锭,又看了看他:“要不……您先把我的银子拿去用?”
顾君昊:“……”
做主子的穷到管下人借钱,这也很丢人,没准还会让人觉得比典当东西更丢脸。
观江也想到了这点,赶忙道:“我是担心回头让人发现这墨锭是您典当的。”
“虽说这块徽墨并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珍品,不容易让人认出来,但人家会认出我啊。”
“万一被有心人瞧见传出来了,您跟老爷夫人那没法交代啊。”
若不是对着顾君昊,这些话他是提都不会提的。
不过他自幼在顾君昊身边长大,两人关系亲密,知道他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所以才敢说
顾君昊沉默片刻,问道:“……你有多少,够吗?”
“够,我攒的娶媳妇的聘礼,您回头发了月例记得还我就行,不然我可就娶不着媳妇了。”
观江嘿嘿笑道,刻意说了些别的转移话题,不让他那么尴尬。
顾君昊知道他的好意,轻笑一声,随口问道:“怎么?有看上的姑娘了?”
这一问却让观江红了脸,摸了摸鼻子挪开视线。
“有倒是有,就是……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
顾君昊蹙眉,问他那人究竟是谁,观江却怎么也不肯说了,只道回头若是事成了就请他和喜酒,若是不成那就算了。
阮芷曦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是全然不知的,到了九月十三,收拾停当后就跟林氏周氏一起进了宫,又在宫门口碰到了专程在这里等他们的宋含秋。
宋含秋中秋那日亲眼看见阮芷曦被压在了彩棚之下,惊出一身冷汗,后来去顾家看过阮芷曦好几回,还为她的伤掉过几次眼泪。
同是女人,她当然知道脸上留疤对女子而言是多么难过的事情,尤其是阮芷曦这样容颜出色的女子。
今日阮芷曦进宫谢恩,皇后陈氏问过太医吴哲,确定她能在外面停留一段时间,只要不牵动伤口就不会有大碍,便专程准备了一场简单的宫宴,邀请了京城几户勋贵世家的女眷。
说白了就是给阮芷曦做面子,让人今后不敢因她脸上的伤指指点点。
宋含秋与阮芷曦交好,陈皇后就将她一道请了过来,陪伴阮芷曦。
她早早地等在宫门口,待顾家的马车驶来之后赶忙迎了上去,先给林氏周氏见了礼,这才走过去拉住了阮芷曦的手,往她额角仔细看了看,松了口气。
“果然比预想的好很多。”
阮芷曦笑了笑:“吴太医医术高明,又一直仔细照看着,近来还时常往我们府上跑呢,我又怎会留下太明显的疤。”
宋含秋嗔了一眼,低声道:“进了宫可不能这么说,要说多亏了陛下让吴太医照看,皇后娘娘又给了良药,这才好得快,没留什么疤。”
阮芷曦笑道:“这不是对你说嘛,进了宫我自然不会这么说的。”
“那就好!”
宋含秋放下心来,几人一起进了宫,等在了一处偏殿,待所有女眷都到齐后才能去皇后所在的凤禧宫。
因为担心阮芷曦的身体,陈皇后这次并没有宴请太多人,只是挑了几户在京城比较有影响的人家的女眷而已。
诸如宣平侯府,永昌侯府等。
宣平侯夫人是自己来的,永昌侯夫人则带了自己的女儿苏梓妍。
永昌侯府与镇国公府虽然交好,苏大小姐也为人和善,并不曾因阮氏的身份看低她。
但阮氏自卑,即便对方并不看轻她,她心底里也存有隔阂,认为对方不可能真的喜欢她。
其实以前她跟苏梓妍的关系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但有一次苏梓妍到国公府做客,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阮芷嫆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