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人是不知道时砚拥有多少财富的,可有人知道,并且朝思暮想的都是如何叫时砚心甘情愿将手中的财富任他取舍。
自从被大将军收为义子,跟在大将军身边,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谁都没真正将他一介孤儿放在眼里后,吕瀚海再次深刻认识到财富和力量在军中代表的意义。
想结交人脉,想收拢人心,甚至想私下养一支身强体健的私兵,哪一样都需要银子,且是数之不尽的银子。在军中便是想吃可口的饭菜,想给人传递个消息,样样都得银子开路。
吕瀚海想出战,想立军功,想在大将军身边站稳脚跟,可他提出请求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说:“吕将军就你一根独苗,为了吕家的香火传承,好歹等到你娶妻生子后在上战场吧!”
他知道这些人说的有道理,但等到那时,军中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延续了吕家香火,却叫吕家从战场起家的武将世家跌落成依靠大将军怜悯过活的懦夫,吕家先祖脸上就有光了吗?自己能接受那样的现实吗?
忍受折磨的同时,吕瀚海更加想得到时砚的支持,他咬牙拿出时砚交给他的半部兵书去找大将军,诚恳的求大将军:“义父,许先生品行高洁,有世外高人之风,若真能收儿子为徒,是儿子前世修来的福分,求您看在儿子去世爹娘的份儿上,帮儿子一把吧!”
大将军翻阅手里的书籍,面上看不出情绪,心头思绪复杂难言,义子是好孩子,他想什么他心里明白,可这位许先生绝不是义子想的那种认定了一个人便对他倾尽一切之人,何况人家从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孩子第一次求自己,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放在以前,他定是要满足这个对他来说无伤大雅的请求,进一步拉进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可有了那一遭,势必不能做出强人所难之事的。
于是他沉沉开口:“瀚海,义父也不满你,这件事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义父出面不合适,里面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你只需知道,若你真能争取到那位先生的支持,义父也会为你感到开心。”
吕瀚海敏锐的察觉出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最起码义父和许先生之间,绝不像他以为的那样,两人在这之前素不相识。且义父的态度,对那位许先生除了敬重,还隐隐带着几分忌惮。
或许两人间的关系比他想的还要深。
从大将军这里得不到支持,吕瀚海心里便明白他想拜时砚为师的事彻底没希望了,他也不是撞了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这条道儿走不通,立马换个思路。
于是在冬天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阿云收到了人生第一封来自遥远边境的信,信是吕瀚海通过驿站送来的,信里是这么说的:“最近跟着先生读书,先生的有些观点我无法认同,本以为周围人都是如我一般想法,谁知竟唯我一人如此思考。
可我又不认为自己想错了,这种宛如站在所有人对立面的感觉,即便深信自己是对的,可心底还是忍不住有几分惶恐。
如此种种,远在边境不知该与何人诉说,忆起昔年偶尔跟着许先生读书的日子,轻松,自由,各抒己见,便将心中疑惑一一说与开云妹妹听。”
阿云本是不想和吕瀚海有更多接触的,毕竟爹爹说过那是一个有野心之人,他的没一个举动都有他想达到的目的,经历过家破人亡被敌人千里追杀后的少年,绝对不能将他当成一个普通少年对待。
可对方信里说的那种站在所有人对立面,即便坚信自己没错,依然会忍不住无助惶恐的感觉,与她前两年拜入师门,却得不到梅家人的认可,她发誓要在梅山书院论坛会上光明正大的打败他们,并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可私底下也会彷徨无助,是何其相似?
通过字里行间看见的吕瀚海,阿云就像是看见了两年前的另一个自己。
两年前的自己身边有师父,有父亲,他们拥有无尽的智慧,很快看出了她的不安,然后不着痕迹的引导她,让她走出误区,坚信自己,不为外物所扰。
可她知道,现在的吕瀚海就站在一个三岔路口,若是无人引导,很可能走入误区,让人变得偏激暴躁,不容于人。
阿云脑子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跑去找时砚,将吕瀚海写给她的信递给时砚:“爹爹,您说女儿有没有可能引导吕公子走上正途?”
时砚挑眉:“说说看。”
阿云坐在时砚对面,抿抿嘴,认真道:“爹爹,女儿说过将来要在梅山书院的论坛会上打败所有人,站在最高处,让那些曾经否定我的人心甘情愿的承认我的存在,关于这点女儿从未敢忘。
若女儿今日能引导吕公子,他日也不惧其他人。”
时砚心里憋笑,闺女这是要把吕瀚海当成练手的工具人。
我的傻闺女哎,你知道人家写这封信,就是想勾起你的回忆,从而让你对他产生同病相怜之感,为你们二人顺利通信定下基调,打个基础吗?
那小子心眼儿确实多,但时砚不觉得他看着长大的闺女是个傻子,既然孩子们想玩儿,他做爹的也不能拖后腿,让闺女玩儿尽兴了呗,大不了最后他想办法收场。
但话不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