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时砚看来,杨禾高因为以往的经历,有时候行为难免带着几分不可避免的偏激味道,路走的有些偏了,正需要一个人无形中引导一番。
自个儿不是个正人君子,还真就不合适,周先生这般赤诚之人,表里如一,才最能打动人心。
杨禾高不明白先生突然这般说是为了什么,但他有个好处,便是听话,既然先生这般说了,那自己照做就是,先生总不会害自己。
于是点头应下,随着先生一同回家。
两人一路到家,果然家里无人知晓他近几日的行踪,甚至也没有任何怀疑,只刘二婶好奇两人为何会一同回来?
杨禾高笑眯眯道:“我与先生刚好在巷子口撞上呢!”
含含糊糊一句,不算撒谎,将事情糊弄了过去,其他人自然而然的以为时砚访友归来,刚好与去镖局送口信归来的杨禾高撞上,这种事儿虽说概率小,但也不是没可能,无人怀疑他所说的真实性。
直到五日后,院试放榜,报喜的差役一路敲锣打鼓的上苗家报信,众人才知道时砚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又背着他们干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巷子里传开,看热闹的人将苗家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瞧着人群中央的时砚从容和差役寒暄,怎么看,众人都不能将眼前这人和一年前那个好吃懒做人见人厌的地痞联系在一起。
没读过书的邻居们不知如何形容,只是打从心底里觉得现在的时砚,行为处事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姿态,整个巷子里就没有比时砚更加气派的人了。
就连巷子里人人敬重的柳先生都没有时砚气派。
外人总是比家人接受起来更加迅速,这会儿便有人在人群中嘀咕开了:“听听,第五名呢!正儿八经的秀才老爷啦!往后苗家大门咱们这些人轻易是进不去喽!”
“谁说不是呢!往日里虽然大家嘴上客气,见面称呼人一声许老爷,可事实上,童生老爷,到底是名不副实。现在不一样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秀才老爷啦!”
这话在理,童生到底是科举的第一道门槛儿,当不起旁人一句“老爷”的敬称。就跟在外面和人做生意,张掌柜,王掌柜,刘老板张口就来是一样的,当不得真。
但秀才则不同,拥有见县官不拜的权利,同时能免赋税,廪生还能每月从县衙领二两银子一斗米,算是正儿八经有了铁饭碗。
生活虽不富裕,但往后余生,什么都不干也不至于饿死。
时砚这个院试第五名,便有如此资格。
对此苗家人很兴奋,不仅苗家人兴奋,便是苗凤兰婆家,王家人收到消息同样兴奋。大姐夫当天便急匆匆带人拉来了一车的点心给时砚撑场面,应付来往道贺的客人。
前头时砚带人应付客人,后头苗老太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在院子里转了半晌,一拍大腿,便冲着刘二婶嚷嚷:“准备骡车,我要亲自跟凤花与孩他爹好好说道说道去!
咱们家从此便是书香门第了,这是多好的事儿呢,说出来让爷俩在那头也跟着高兴高兴!对了,我记得老头子生前在前院儿桃树下埋了几坛子花雕,今儿高兴,刨出来带去让他尝尝!
还有那个玫瑰糕,拇指大小的那种,凤花喜欢吃,都给她带上!”
说着也不让忙的团团转的刘二婶准备,自个儿迈着小脚滴溜溜进厨房张罗开了。心情显而易见的雀跃,见大女儿进来打算下手帮忙,也不客气,直接指挥:“先和你刘婶儿准备晚饭,忙不过来去前头酒楼买几道现成的下酒菜。
娘这里有钱儿,回头补给你!等娘从城外回来咱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苗老太实在太兴奋了,别说苗家出事后,便是苗老爷还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喜形于色的样子,但谁都不觉得她这般过于夸张了。
甚至刘二婶还咧着嘴半眯着眼在熬汤的间隙,大声跟苗凤兰道:“再往上走一步,东家可就能当官啦!咱们巷子里往前数上百年也没出过一个正儿八经的官老爷,往后说出去大家伙儿面上都有光!”
刘二婶在苗家做工这些时日也不是一无所知,别看都是读书人,这读书人和读书人是不一样的,秀才想去衙门寻个正经差事,只能给上面的官老爷当个师爷幕僚,出出主意,动动嘴皮子,能衣食无忧。
普通人看来风光无限,干的好了还能成为官老爷身边的红人,被人巴结逢迎,但到底不如正经当个官老爷。
而往上的举人老爷则不同,有了举人功名,便可想办法活动,捞个官儿当。
刘二婶觉得自己膨胀的厉害,以往这些距离自己十万八千里,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听东家给禾高小子念叨的多了,听上一耳朵,心里也能品评一二了。
真是罪过。
苗凤兰不好说的太多,显得轻浮不稳重,但面上压不下去的笑说明了她此刻的心情:若自家真出个当官的,这条巷子里的人受益何止一星半点儿,往后走出去,别的地方不敢保证,单就在百安县,谁不敬着三分?
毕竟都是一条巷子里长大的,家家户户认真算起来都能扯上七拐八扭的亲戚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说的便是这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