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前世的那个前夫,罗青羽除了乍然听到时吓了一跳,再无想法。
无爱无恨,还有一点厌烦。
重生以来,除了当婴孩的那两年过于无聊,偶尔想起自己那个不孝子引起一丝伤感外,她没有别的遗憾。
儿子嘶吼过,如果有来生,他不希望有她这个妈。因为她这个穷妈让他丢脸,他看到其他小同学有爸妈疼爱,特别羡慕,更羡慕他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而罗萱,自问不欠儿子什么。
当年,是他爸信誓旦旦地许诺,将来必定给她和孩子一个稳定的家。又是他死活要离婚另娶白富美,是他爸拖欠赡养费不给分毫,是他爸从小不要他。
她每天打两份工,赚钱养家,供他读完大学。他结婚的钱也是她这老母亲提供,包括住处。
虽然无法满足他在求学阶段的奢侈要求,至少让他衣食无忧,不至于流落街头。
每逢休息日,她努力讨好他,带他去游乐场玩,逛公园,尽量补偿平日无法陪在他身边的缺失。但他像一枚小刺猬,把试图亲近的母亲刺得遍体鳞伤。
儿子带给她的快乐只有婴儿时期,六岁以后,她一度害怕接近他。因为她一开口,儿子就捂住耳朵讨厌听到她的声音,她怕控制不住脾气狂揍他一顿。
她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孩子的爷奶惦记孙子,五岁以后便经常来探望他。他们告诉孩子,说他有妈没爹全是亲妈造的孽,是她不肯付出逼走他爹的。
二老每次过来都给孙子买很多东西,满足他一切需求。一方是对自己特别严厉的亲妈,一方是有求必应的爷奶,小孩儿心里的天秤会倒向谁,显而易见。
她无法阻止二老亲近儿子,那时候爸妈已经去世,她搬不起家,无法24小时守在他身边。
前夫有白富美的扶持,混得风生水起,给自己父母派了一辆专车跟出跟进,大把时间跟罗萱耗。
她耗不起,面对儿子的疏远无力应对。
孩子小时候不懂事就算了,成年后亦不曾理解过母亲的辛苦。母子情分淡得跟陌生人似的,反而跟他亲爹和后妈的关系特别好。
无所谓,有人疼自己的儿子,罗萱并阻止不怨恨。也无力阻止,无力怨恨,生活始终要继续。
让她对儿子彻底绝望的是,他竟然学他爹那样,为了前程抛妻弃女,另娶他人……哈,如果南露能把她儿子找来,说不定她会心软,毕竟母子连心。
但听说林文强和女友尚未结婚生子,那孩子还在他爹身上呢……
清凉的亭子里,罗青羽盘腿坐在榻上,浅酌野茶的苦涩,慢品回甘的滋味,凝望亭外蔬青有序的药田,内心百感交集。
恍然间,好像看到一位牙牙学语的小婴孩,苹果般的脸蛋绽开一朵纯真的笑脸,正摇摇晃晃地向她走来。
一枚小可爱,蓦然回想,心口隐隐揪痛。
可惜呀,缘尽了,她和他的母子情分,在罗萱咽气的那一刻,便尽了。
……
回忆前尘旧事,着实郁闷。
她下了榻,动动身上的筋骨,离开亭子,走出院子,到山边那棵老榕树下练功。为嘛不在院里练?因为她心情有点乱,怕一拳怨气打出去,房屋会垮。
一来伤财,二来,年哥、小奶猫们还在里边呢。唉,理智的人,行事诸多顾忌,不能尽兴。
山边的老榕树,树冠庞大,自成一林,附近除了柔韧的药草,几乎无遮无挡。拳风扫过,茂盛的草植唰地弯一下腰,呼地又弹直了,像不倒翁那样。
天高地阔任逍遥,这般惬意的人生,千金不换。
她就不明白了,如果南露也是重生的,难得有一次回炉重造的机会,为什么不开开心心过自己的生活,非要给别人添堵呢?
为钱?南露自己大把!现在可能作没了。
为权?那她应该把目标定在帝都的贵女贵子们身上,大老远跑乡下找自己的碴,有必要吗?
如果不是重生,真的是梦境预言,那她一个神婆,凭什么认为有资格推动这桩所谓的“天定姻缘”?连丁寒娜那么聪明的女孩,都知道不给钱不能言。
南露倒好,狗捉耗子,擅自给别人做起媒婆来了。
找人?如果南露肯坦坦直直地问她,她说不定会明示暗示一下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现在,呵呵呵……
至于对方要找的人,罗青羽曾经猜测是年哥。但转念一想,年哥是香江人,而南露就算破产也要留在帝都不肯离开,更没有派人到香江查询。
由此推断,那个人必定在帝都,这是罗青羽和农伯年分析出来的结果。
可罗萱前世不认识来自帝都的人,除非老哥认识……拳头一凝,罗青羽紧拧双眉,若有所思地歪一下脑袋。
老哥认识的?唔,还真有可能。
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老哥的朋友她只认得西环市那些,省外的没什么印象。唯一印象深刻的外省人是那个相貌平平,见她扛起煤气罐一脸惊诧的憨货。
可他真的相貌平平,跟年哥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连声音都不像……唔,带笑的眼神有点像。但人有相似,她不能光凭这一点就断定年哥是那个人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