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二老太爷带着他们兄弟一起走街串巷做货郎的日子,心里忽然动了恻隐之心。
“老二,家里还过得下去吗?”
刘文远看了他一眼,“多谢大哥关心,吃喝暂时还能过得下去。”
刘文谦也不知道说什么,刘文远比刘大郎务实一些,虽然也懒,至少还愿意做事情,不像刘大郎,整日做梦夺人家的家业,然后自己做大少爷。
刘文谦心里叹了口气,“老二,要是有难处了,就来找我。咱们毕竟,都是爹娘养大的,做了几十年兄弟。”
对刘文谦来说,二老太爷是他心里最大的安慰,也是他心里一股力量来源。那个出门做货郎时非常精明的汉子,在家里却话不多,只知道干活。他非常疼爱两个儿子,仔细为他们打算、考虑未来,在父亲这个角色上,他做得非常到位。父亲认下了这个兄弟,只要刘文远以后老老实实的,刘文谦也不想再找他的麻烦。
刘文远眼眶有些红,看了刘文谦一会儿,然后低下了头,“大哥,我对不起你。”
刘文谦嗯了一声,似乎认同他说的话,“都过去了,不要想太多。娘那边的孝敬,我会一直给的。你既然回来了,五叔也没了,你就不要回祖坟山了。你也给王经纪做了一阵子的徒弟,虽然离开了大半年,回来多寻摸一阵子,也能找到活儿干。”
刘文远知道,大哥这是在为他一家子的生计考虑,“我听大哥的,我对不住大哥。”
刘文谦如今日子过得顺遂,见他这样狼狈落魄,早就不在意了,随意挥挥手,“你以后好好过日子。”
兄弟两个躲在角落里说话,族里人却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刘文远。他是五老太爷的亲儿子,五老太爷死了,刘文善兄弟几个披麻戴孝跪在棺木前磕头,刘文远却坐的远远的。他来的时候,也是以普通族中后辈子弟行礼。
想看热闹的人什么都没看到。
反倒是刘文善,他路过刘文谦身边时,看了他好几回。
刘文善从五老太爷之前说的只言片语中,渐渐想通了一些事情。这个族兄,手段太深了。他一个字不说,放任徐氏那个妇人过来闹几回,他爹就上吊了。这回真冤枉刘文谦了,他并没有指示徐氏做什么,他忙的很,哪里有工夫去管徐氏那个蠢妇人。
头一回徐氏来的时候,只是要求五老太爷答应让她回来,五老太爷让她自己想办法。谁知道后面两次她再来,气势汹汹,怒火滔天,完全不顾及辈分之别,在五老太爷的小厅堂里大吵大闹,让他交出凶手,若不然,她就去衙门里告状。
刘文善当时听得心惊肉跳,五老太爷却让他稍安勿躁。
他以为老父亲想到了什么好拌饭,可他没想到,五老太爷的方法,就是自己给刘锦南偿命。
虽然五老太爷精于算计,可人命关天,徐氏又是那个一样豁得出去的妇人,他没有办法了。
只有他死,才能破了这个局。
他一条命,抵刘锦南一条命。按照伦理来说,祖父给孙子抵命,足够了。那酒虽是刘锦忠带去的,但是他泡的,他才是罪魁祸首。他若不认,一旦被徐氏捅出去,刘锦忠就算不死,这辈子也毁了。
且他一死,他和汪氏不光彩的过往顿时消炎云散。不明就里的人,只会把眼光放在他的羞愧之上,时间一久,就算刘文谦等人把毒酒的事情说出来,也已经死无对证了。
五老太爷到死,都还在算计,用他的一条命,护住了家里的儿孙。
刘文谦知道,毒酒的事情,只能这样过去了。一命抵一命,从此烟消云散。
五老太爷毕竟死的不光彩,刘文善请了人在家里念了三天的经,立刻把老父亲发送了出去,然后以守孝的名义,和兄弟子侄们一起,闭门谢客。
徐氏傻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五老太爷会自杀。她只是想让他交出刘锦忠,然后拿到刘文远面前去邀功,她就可以回去了。
这个死老头子哇,断了她所有的后路。
徐氏回去找刘文远,刘文远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去和姓张的好生过吧,家里不用你担心,二郎和三郎好的好。你不在,他们少一些歪心思,以后也能落个好结局。”
不论徐氏怎么闹,刘文远都不同意她回去,就算二郎和三郎一起求,他也不同意。
徐氏哭过闹过,最后人有些疯魔了,张老赖把她弄了回去,但她时常还会过来,坐在二房门口絮絮叨叨,骂刘文远、骂花氏。
除了徐氏,连汪氏也有些神志不清。五老太爷自缢之后,汪氏开始做噩梦。她时常梦见年轻的时候,她抱着刘文谦回来,忽然来一群人,说她是人贩子,抢了人家的孩子。或者是梦到和五老太爷私会,五老太爷阴恻恻地看着她,二嫂,我又来了,你想不想我啊?然后二老太爷忽然回来了,他们被抓个现行。或者梦到刘文远出生,二老太爷问他,老婆子,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再或者梦到刘大郎一声声喊,祖母,我好疼啊。
汪氏日渐消瘦下来,经常说胡话,“老头子,我对不起你。老五,你个黑心肝的种子,你不得好死。大郎,大郎,祖母疼你,不疼了,不疼了……”
汪氏在家里发癫,徐氏在门外发癫,婆媳两个把刘文远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