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行人走走停停,一直走了三个月才到宁州。还未到虞川,宁州刺史并数位官员竟然已经等在半路,说是备了酒宴要给顾玄一家接风洗尘。
顾淮之一路上都和顾玄同坐一辆牛车,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这位刺史大人眼中的崇敬之色。
顾玄推辞不过,含笑应了下来。刺史大喜,这才把目光放在顾淮之身上,开口就是一通夸:“下官虽在宁州,也听得京中盛传丞相嫡长孙天资聪颖,只可惜一直不得而见。如今一看,这通身的气度,竟好似丞相当年。”
“你倒是惯会哄人开心,老夫当年如何,以你的年纪,怕是无甚太大的印象吧?”
“那可未必,下官也就比丞相小个十岁,当年丞相风华盖京城,天人之姿,谁不心折?如今小公子虽然年幼,倒是有了那么一丝高华气度。”
顾淮之心说这人也忒会吹彩虹屁了,一夸就是俩,还语气诚恳,一点都不显得谄媚,真是个人才。
顾玄已经笑着对顾淮之道:“淮儿,快来见过吴使君。吴使君可是杏阳吴氏的嫡长公子。我之前跟你说过,杏阳吴氏最擅谱牒之学。谱牒一道,我们顾氏可不如吴氏。你再大一点,就该开始背谱系,到时候,说不定还有请吴使君赐教的时候。”
吴刺史笑眯眯地看了顾淮之一眼,顺势开口道:“丞相客气了。吴氏族有女眷嫁进了王家,亦有叔父娶顾氏女为妻。大家都沾着亲,只可惜不在一处,走动不便。现如今好不容易能亲近亲近,又何必这么生分。”
顾淮之听着直咋舌,这都是什么情况,天下官员是一家,走哪都能攀亲戚?
哪怕顾玄父子一再在顾淮之面前说过顾氏有多厉害,顾淮之都只觉得顾家就是那种人才辈出十分有底蕴的家族,过年时看的那个“顾半朝”就知道顾家如何昌盛了。但是顾淮之仔细想了想,上次前来顾府的官员,除却顾家人外,出身也都不凡。现在离了京,碰上的刺史又是世家大族出身,除却顾玄提到过的徐季陵外,顾淮之竟然没见过一个寒门出身的官员。
这么一算,官职高的基本都是世家子弟啊。士庶官员的比例也差太多了吧!
顾淮之不由陷入沉思,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吴刺史已经笑着侧身,等顾玄抬脚后才落后他一步作陪。顾琉三兄弟随侍其后,女眷那边早已有人抬了软轿抬着徐氏婆媳入了刺史府后院。
顾淮之则紧跟着顾玄进了大堂。
果然如同吴刺史所说,屋内已经备好了美食佳酿,鹿獐雁羊肉摆了满桌,还有鲍鱼鳖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都凑齐了,好一桌山珍海味。
吴刺史原也没料到顾玄竟然时刻把顾淮之带在身旁,赶紧让人把顾淮之面前的酒樽中的酒换成酪浆,底下人见状,十分有眼色地端了几盘易克化的糕点过来。
顾淮之保持微笑,做足了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夸赞。
顾玦最是适应这种场合,他比两个哥哥
天生多出几分表现欲,叛逆期的少年哪怕什么都不说都自有一股桀骜不驯的张扬气息。搁别人身上,这气质怪叫人心下犯嘀咕的,但顾玦顶了个世家名头,那就成了有个性,甚有名士之风。
顾淮之都被众人的话给惊呆了,顾玦这要是名士风流的话,那名士们怕都是中二病哦。
觥筹交错间,吴刺史已然微醺,含笑拍手道:“既有美酒名士,自然也要有美人相伴。我府上的舞姬近来新编了一舞,颇为雅致,不如大家一同观赏一番?”
众人轰然叫好,顾玦也已微醺,跟着一同拍手。
俄而琴瑟声四起,悠扬清丽,而后一声笛音破空而来,舞姬们翩翩入殿,衣袂飘飘,纤腰曳广袖,皓腕卷轻纱,当真如月宫仙子下凡尘。
在座的除了顾淮之这个小豆丁外,个个都是学富五车的文化人。文人感性,灵感来了便要写诗作赋。于是这场酒宴就莫名其妙成了文集会,菜式都撤了下去,换上笔墨纸砚,一干喝上头的人诗兴大发提笔成文。
其中顾玦尤为引人注目,这会儿推崇美姿仪,好气度,他全都有,年纪又是作文之人中最小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骄傲锐气,极为招人。更何况顾玦兼备顾徐二家之长处,一手书法飘逸灵动,落笔便是锦绣文章。
不过一刻钟,一篇《宁州集赋》便翩然跃于纸上。
顾玄和吴刺史做判,待顾玦落笔后,二人一品,顾玄脸上便带了隐隐笑意,却不开口。吴刺史拍案叫绝,其余人也纷纷点头,言道顾玦果然不负顾氏擅文之名。
顾玦被夸得有几分飘飘然,期待着看向顾玄,在看清楚顾玄眼中的满意之色后,顾玦不知为何,眼睛忽而一酸,连忙笑着同众人敬酒。
顾淮之眼珠转了转,隐晦地看了顾玄一眼,发现顾玄上扬的弧度比平时略微高了那么一丢丢,心里也为顾玦高兴。
这次酒宴十分成功,各人的小心思基本都完美打成。是以分别之时,众人对顾玄父子更为热情,恨不得亲自把他们送到虞川。
顾玦也因这次酒宴声名鹊起,收到拜帖无数。
再次出发时,顾淮之想了想,同顾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