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意兰是真的睡不着, 又不好翻身吵到身边睡得正香的人, 便就这么直愣愣地躺着。
她想了很久, 直到眼睛干涩得有些发疼了才闭上眼。
与此同时, 宁茴梦见了裴郅,正乐呵着呢,就听见青青草原震天一声吼。
“崽!快起来,别睡了,快起来!十五万,十五万,停住不动了!”
宁茴被它吵得头痛,皱着脸捂住耳朵, 迷迷糊糊道:“什么呀?”
青青草原差点儿就要蹦上天了,急不可耐, “十五万呐, 快去挖夜夜香, 等会儿又乱跳了怎么办?”它是恨不得伸出熊爪子拍她脑壳给人拍清醒了,“还睡!还睡!快起来你个猪!”
宁茴听它嚷嚷到夜夜香的时候就醒了,慌七慌八爬起来, 懊恼地一巴掌拍自己脑门儿上。
啪的一声响, 还没睡熟的韩意兰忙睁开了眼,问道:“表姐……怎么了?”
青青草原催得急, 宁茴也不自觉急躁, 脱口而出道:“我去挖花呀!”
“大晚上的, 挖什么花?”韩意兰觉得奇怪。
宁茴刚睡醒, 哪里有脑子想别的,她拉着韩意兰问道:“我能挖株夜夜香吗?”
韩意兰觉得莫名其妙,“夜夜香?”
宁茴直点头,“嗯嗯,对呀。”夜里也看不大清,她只能模模糊糊地往她那里凑了凑,“我是姐姐,不白拿你的。”
她总喜欢强调自己是姐姐,说话也是叫人哭笑不得,韩意兰道:“表姐若要,送你便是了,只是什么时候不能挖,怎么偏生得现在呢?”
宁茴尴尬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那个,我现在睡不着。”
韩意兰:“……”刚才明明睡得比谁都香。
韩意兰心中腹诽,但还是给她点了灯,虽然宁茴一再让她睡着,她仍跟着一起去了后头。
挖了花得有地方装,韩意兰将烛台放在石块堆上,转身与宁茴找花盆,宁茴背对着她蹲在花地用小镰刀刨土,悄悄地放了一株进空间草原里,青青草原接到花捧在手上,跟捧着祖宗一样,一步一顿,小心地挪到自己准备好的小土坑里。
看到青青草原认真地在种花,宁茴舒了一口气。
熊猫还是以前的那个熊猫,看见绿化值就走不动路,而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在十五万面前她已经可以镇定自若了。
虽然拿到了手,但现下还得装装样子,低头认认真真地刨土。
韩意兰拿了个陶土碗过来,“暂时就先放这里面吧,等明日回去表姐再移出来。”
宁茴嗯嗯点头,捧着一小株放进了陶土碗里,韩意兰看不过眼,亲自上手给她挖了几株。
宁茴盯着瞧了会儿,还是把她多挖的那些又摁回了地里,这玩意儿多珍贵啊,她刚才已经往空间里放了一株,再多拿怎么地也不适合的。
韩意兰拗不过她,也就算了。
宁茴心情好得很,捧着碗看来看去问道:“对了,我都忘了问,表妹这夜夜香的花籽是哪儿得来的?”
她表妹细胳膊细腿儿的,还能飞檐走壁?不对,能飞檐走壁的都不一定能弄到。
她问起,韩意兰也不遮瞒,“别人送我的。”
宁茴哇一声,“他真大方。”这出手太阔错了。
韩意兰不由一笑,“是挺大方的,我看到的时候都惊了一下。”那一荷包的夜夜香花籽价值几何根本无法用言语估计。
更重要的是……
它生在悬崖峭壁,万丈深渊,几乎不可攀折。
因为难得,所以珍贵。
宁茴拍了拍手上的泥,好奇问道:“我认识他吗?”
韩意兰在旁边的小水桶里沾湿帕子与她擦了擦手,眼睫颤了颤,轻声回道:“不认识,没有人认识他。”
她也不认识。
她知道他手里有一把剑,手上有几道疤,还有每次离开的瘦削背影。
“啊?不认识的?那他为什么要送这个给你?”这可不是一般的花。
韩意兰答道:“他说我救过他,但我根本就不记得。”
宁茴笑道:“表妹在平春行医救人,救得多了不记得也正常。”
韩意兰摊了摊手,“也许吧。”
宁茴对这个能摘到夜夜香的人很好奇,轻拧了拧细眉,问道:“那……表姐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韩意兰背过身,放在石块堆上的烛台晃了晃影子,她抿了抿唇,“不知道呢,五湖四海,天南地北,总是在一个地方的。”
宁茴抬手去护着烛光,偏头去瞧着她,“嗯?”
天都快亮了,韩意兰拉着她往屋里走,“萍水相逢,不得而知。”
江湖侠客,来无影踪,去留随意,在哪儿死了还是在哪儿活着她又哪里会清楚。
瑨园的人一直想取他项上人头,她因他受牵连被瑨园那伙人关了好几天差点儿死在水牢。
于她来说,这一场算是无妄之灾。
但阴差阳错,因此离开平春不受拘束,是祸还是福,她也说不准。
韩意兰关上房门,背抵着门闩,轻笑一声,其实……
她曾经也有一个侠客梦,江湖潇洒,只是后来长大,就再也不做白日梦了